小小的孩子有着异于常人的外貌,十分的罕见,倒是与传闻里的山精野怪颇为相似。
在他人审视这个孩子的时候,这孩子却浑然不觉自己被忌惮,他抬起白白嫩嫩的脸蛋,朝着楚昭与苏素伸出手,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抛却他异于常人的地方,他真的很像是玉做成的小娃娃,通透明亮。
尤其是他伸手要抱抱的模样,小小的一团,令人不自觉的母爱泛滥。
苏素首先忍不住弯下腰来把孩子抱进了怀里,轻声问:“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楚小满歪着脑袋,之前还奇奇怪怪的笑容,现在已经变得十分的乖巧可爱,他眨巴眨巴眼睛,水汪汪的如同宝石的眸子,鲜活漂亮。
旁边有下人忍不住有些畏惧的小声讨论,这个孩子怎么是白发红瞳,莫不是什么妖怪吧?
楚昭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天南地北的闯,见多识广,“听闻阳虚者,先天禀赋不足,气血失和,便会出现此等白化状况。”
他扫了眼周围的下人,那些人急忙闭上嘴,不敢再多做议论。
苏素逗弄着孩子,问:“你是生病了吗?”
楚小满趴在外婆怀里摇头,他才不是生病了,他只是继承了他爹的特性而已。
苏素还没有见过会第一眼就这么粘人的孩子,他趴在自己的怀里,苏素心也跟着化了,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注意到了楚小满脑袋上的虎头帽。
摸了摸虎头帽上的针脚,苏素眉头微皱,再看着怀里的孩子,目光里多了探究。
方萝萝心底里急死了,但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大哥,大嫂,这个孩子来路不明,还是由我让人把他送出去吧,今日还是祛灾祭呢,他这般模样,着实是令人害怕,还是早早送走,免得惹人非议。”
楚昭觉得方萝萝的话有道理,他刚想开口赞同,苏素却先一步说道:“这么小的孩子,还是等找到父母再说吧,就这样把他扔出去,无异于是把他送上死路,我们楚家家风正,做的善事也不是一桩两桩了,无需过多担心他人看法。”
楚昭虽然不懂妻子为何好似很喜欢这个孩子似的,但他听妻子的话,“夫人说得有理,我们楚家家大业大,暂且收留一个孩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方萝萝暗地里咬了咬牙,“但是这孩子始终是来的太突然,万一……”
她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见到楚小满打开了手里的木盒子,一颗心被提到了嗓子眼,而更让她恐慌的是,楚小满的手里多了一根不知道是谁的头发。
方萝萝感到了不妙,大声叫道:“住手!”
楚小满嘴角一点点的上扬,恶劣至极,在方萝萝扑过来的一瞬间,他松开手,那根头发掉进了小木盒中。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小满!”
楚湘牵起了浮生的手,带着他样客栈的方向走,想要收拾东西与浮生赶紧回去,至于那些所谓的真相,在他们一家三口平安幸福之前,变得不值一提。
渐渐的,他们又回到了人群之后,有走得慢的人见到白发红瞳的少年,被吓得往远处退了好几步。
对于很多人而言,这样的另类只是不详的存在,令人畏惧。
那边已经有人小声在说着“妖怪”一类的话。
浮生下意识的松开了楚湘的手,低着头,离楚湘远了一步。
不过下一个瞬间,楚湘又抓紧了他的手,把他拉回了自己身边,她朝着那边说闲话的人瞪了过去。
那几个人浑身一哆嗦,许是觉得能和这种怪物走在一起的女人肯定也是个疯婆子,不想惹麻烦,收回目光赶紧走了。
浮生盯着楚湘的头顶,模样有些呆,他说:“湘湘和我走在一起,会被人讨厌。”
“那些人对我来说又不重要,他们讨厌就讨厌呗,和我过日子的人是你,又不是别人。”
浮生的身体向来是冷的,现在却开始发烫,喉结滚动,燥热不安,弯下腰,还没有碰到她,已经被她捂住了嘴。
“大庭广众之下,不能亲。”
浮生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指了个方向,“可是他们在亲。”
不远处的巷子里,男人把女人压在墙角,亲吻的动作猛烈又霸道。
“枝枝,你是喜欢我的是吗?”
“枝枝,你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枝枝,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你都只能是我的女人。”
……
楚湘捂住了浮生的眼睛,“你看错了,那里没有在亲亲。”
浮生:“可是我听到了好多的枝枝。”
“那是有老鼠在叫。”楚湘煞有其事的说:“吱吱吱吱的,这不就是老鼠在叫吗?”
浮生唇角微抿,似乎觉得她的话并不是那么有可信度。
祛灾祭的活动到了最热闹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篝火堆旁边,戴着面具的人们,男人们用红色的绸布裹在了木雕上,宛若用绳子将它束缚了起来。
而女人们用柳条抽打在木雕上,仿佛是在施加鞭刑。
他们疯狂而热切,如同只要使上浑身力气,便真能如传说那般将所有的病痛不幸还给瘟神,最后再赶走瘟神,那么一切就能好起来。
可是这些人都戴着面具,这番藏头露尾般的模样,反倒更像是因为在做坏事,所以不想被报应找上而已。
浮生悄悄地透过楚湘捂住自己手指的缝隙,见到楚湘盯着人群那边的动静,他轻声问:“湘湘,你想去看热闹吗?”
“不想。”楚湘把不久前买的白色面具随手扔在了不知道是哪家空了的摊位上,牵上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仰起脸来一笑,“这里太吵了,我们回去。”
明明是最寻常的一句话,浮生却莫名脑子一片空白,唯有藏在皮肤下翻涌的血肉在提醒他现在的从灵魂里荡漾而出的不平静。
他被楚湘一步步的带着往前,再往前,慢慢的离了人群,远了热闹,之后归于黑夜里的平静,都属于他们。
人群之中,身着红色道袍的常昱显得格格不入,手指勾着面具,手心里的是那一朵绿色绒花,人来人往之中,他慢慢的抬起眼,熙熙攘攘之中,到处都是吵闹的动静,无端的令人心烦。
然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巷子里。
楚枝枝被裴雨舟强吻,她又羞又恼,推开了裴雨舟,红着脸说道:“谁是你的女人?裴雨舟,你可真不要脸!”
楚枝枝捂着脸,快步跑出了巷子。
“枝枝!”裴雨舟追出去一步,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回头一看,是个熟人。
年轻的道长莫名的穿了身颜色特殊的道袍,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邪性。
面对裴雨舟探究的目光,常昱友善无害的一笑,“喂,能请你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