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剧情中,没有在火车上邂逅我,他是如何逃脱的?”
柒月把报纸放下,喝了一口香醇的咖啡,问道。
“厉连城在几个亲随的舍命掩护下,砸碎洗手间的车窗玻璃,仓促跳火车逃跑,造成右腿骨折,又是在逃亡途中,随便用根布条绑着腿,没有好好养伤,从此落下腿疾。后来即使当上陇城督军,也被人嘲笑是一个瘸子,世人都称他为跛帅。”
她唇角不禁微翘:“跛帅,是跛了还很帅的意思吗?”
888:“……”
这个宿主越来越恶趣味。
柒月不可能一直住旅馆。她手握巨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买房子。
沪市街面上治安混乱,三教九流,龙蛇混杂,尤其对她这样一个孤身来沪的年轻女孩。
柒月去找房牙的时候,特意女扮男装,一身西装革履,俨然一个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
见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出钱大方,性格也爽利,牙人给她推荐了好几套房子。最后,柒月挑中了一座小型四合院,在祥云坊18号,三间正房带四个耳房。
因为户主做生意失败,举家搬迁回北方老家,急于将房子出手,才卖3000块大洋,让柒月捡了个大便宜。要知道,在沪市,租这样一个小院子,每月就得花160块大洋。
等户主一家搬出去后,柒月简单装修了一下,添置了不少家具物什,还在院子里搭了个紫藤花架,挖了一口小池塘,养了几尾金鱼。人工费、材料费,七七八八又花去了几百块大洋。
眼见得那一叠银票,肉眼可见地变少了,柒月先定一个小目标——赚他一个……亿,哦,一千块大洋!
她在院门上挂了一块牌子——“柒月医馆”。然后,花重金在《申报》上打广告:“柒月医馆,中西医结合,妙手回春,专治各种疑难杂症。”
当时,西医刚刚传入华国,受到不少进步人士,尤其是留学回来的新青年热捧,几乎成了文明、科学和进步的代名词。而在这些人眼里,中医则代表着封建、愚昧、落后。
很多当时的新派人物都旗帜鲜明地公开抵制中医,拥护西医,并为了推广西医不遗余力,振臂高呼。
程冠英就是代表人物之一。他自己学西医出身,认为中医理论极不科学,中医的大夫更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他不但写了大量文章,对中医口诛笔伐,大力鼓吹西医,还带头倡导取缔中医馆,全面废止中医。
但对当时的普通民众来说,他们还是更相信中医,毕竟看中医,吃中药,已经根深蒂固,在华国流传了几千年,不是你说取缔就能取缔的。
西医与中医一直壁垒分明,分别代表了现代科学和传统文化,几乎非此即彼,不相兼容。
柒月在此时打出“中西医结合”的口号,倒让人觉得新鲜。
开始敢于尝试的人很少,毕竟柒月年轻,又是一个女人,医馆刚成立,没有任何名气。
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先生,姓梁,就住在祥云坊弄堂里的石库门。他身患当时的不治之症——肺痨,也就是肺结核,看到了报纸上登的广告,抱着试一试,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找到柒月医馆,结果还真的给治好了。这才一传十,十传百,渐渐打响了名声。
因为柒月是女人,找她看病的也大多都是女人。那时候,女人看病非常不方便。中医的大夫都是男的,旧时代的女人还讲究“男女大防”,轻易不肯去看病。尤其是一些妇科病,对着男大夫更加羞于启齿。
西医也都是男的洋大夫,而且,动不动就动手术,开膛破肚什么的。那些观念保守的旧式家庭几乎从不看西医。
现在来了一个女大夫。一些女病人,按照登在报纸上的地址,偷偷摸摸找柒月看诊,大多是些月事不调、痛经、小产下红淋漓不止、分娩后高烧不退、多年不孕等妇科杂症。
柒月在西医治病的基础上,用中药调理,效果非常不错,治愈了不少女病人。
这些女病人,口口相传,有口皆碑,来找柒月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柒月医馆”的名声在沪市也越来越响亮。
别的医馆见柒月初来乍到,就抢去了自己不少生意,又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单身女子,便总是找借口为难她。今天检举她非法行医,明天挑唆病人闹事纠缠,后天又找几个乞丐泼皮,横七竖八,躺在柒月的医馆门口,堵住病人求医看诊的路。
柒月也不客气,她的女病人中有青帮老大的红颜知己,还有沪市警察局长的三姨太,黑白两道通吃,一下就把那几个医馆给整下去了。
毕竟是两个小世界积累的看病经验,柒月掌握的医学知识非常全面,很多手段和技术是民国时还不具备的,她的医术远远领先于这个时代。
柒月不敢夸口自己药到病除,包治百病,但临床常见的那些病症,她能治个八九不离十。
即使是一些疑难杂症,柒月本就精湛的医术,加上她暗暗施加的灵气,以及炼制出来的丹药,数管齐下,完全没有效果,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两年后,柒月就成了远近闻名的女神医。不但沪市的人排着长龙找她看病,附近苏城、杭城的人,也纷纷慕名而来。一时间门庭若市,柒月实在忙不过来,便招了一男一女两个助手。
男助手叫秦淮,在d国学了两年西医,因为父亲猝然离世,家道中落,他只能半途中断学业,提前回国。柒月让他帮忙问诊、分诊,写西医病历。
女助手叫杜若,出身于中医世家,祖父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祖传名医,人称“杜半仙”。杜若自小聪颖好学,8岁就会背《汤头歌》,因中医传男不传女的规矩,虽有很高的天赋,却没能继承她祖父的衣钵,中医只学了个半调子。
杜若见柒月也是一个女医生,而且还精通中医,主动提出来柒月医馆帮忙,不要分文报酬,包吃包住就行。
柒月便让她帮忙抓药,抄写处方,整理中医医案。
这日傍晚,柒月送走最后一个病人,太阳已逐渐西斜,夜幕徐徐降临。
隔壁人家的露台上,传来咿咿呀呀的胡琴声,拉过来又拉过去,直到夕阳收敛了最后一缕霞光。
这是个繁华如梦的所在。十里洋场,歌舞升平,灯红酒绿,沪市真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但这一切都和柒月无关。她正要返回医馆,突然门前一道车灯亮起,然后,听见汽车的喇叭声响。
柒月回头,看见路灯昏沉的弄堂口,泊着一辆墨绿色的皮尔卡轿车。坐在车窗里的男人,正眯眼打量着她。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近乎完美的侧面轮廓,和一双幽深冰冷的眼睛。
和一年前相比,这双眼睛,更加冷冽寒凉,透露出浓重的杀气,像一把锋利的刀,已经开过刃,真正染上了鲜血和人命。
柒月和他对视了三秒,神情自若。既不惊讶,更不害怕。
男人透过车灯光,将车窗外面的女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不再是上袄下裙,旧式的闺秀装扮,着一袭阴丹士林蓝旗袍,上身罩一件红色的绒线衫,低开衩的下摆,露出一截穿着白线袜的小腿。乌发结辫,随意地垂在胸前,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学生。
闭月羞花,身影袅袅,站在这灯火璀璨的沪市街头,已然是一道最美的风景。
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茉莉花香,缕缕幽香,沁入心脾。
柒月见他坐在车上没有动,也不主动上前去询问,回身就往自家院子走。
这时,从副驾驶座下来一个身穿铁灰色军装,眉清目秀的男人,伸手拦住她的去路:“这位小姐,且慢走,我们少帅有请!”
厉连城的少帅之名,由来已久。
厉裕民曾经担任过民国陆海空大元帅,被人称“厉大帅”。厉连城还是厉家大少爷时,大家都叫他少帅。
两年前,厉裕民被刺身亡,厉连城临危受命,在强敌环伺、刀枪林立中杀出一条血路,接替了父亲陇城督军的职务。他依然让部下叫自己少帅。
所以,民国的军阀不少,他们姬妾无数,子嗣自然众多。但能被世人称作“少帅”的,仅厉连城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