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厉连城高烧不退。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体温还是三十九度多。
这个年代,并没有特别快速有效的退烧消炎药。
在北方战争中,厉连城长途奔袭,风餐露宿,在军营中已经感染了风寒。这次肩膀受了枪伤,免疫力骤降,病菌感染,引起了高热。
柒月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这个时代还没有的消炎药抗生素——提纯的青霉素。
青霉素既能杀死病菌,又不损害人体细胞,对控制伤口感染非常有效。
柒月一直把自己提取、制造的青霉素放在888的本命空间里。她从空间取出青霉素,给厉连城做了皮试以后,就给他注射了一针。
厉连城当时烧得迷迷糊糊,并不知道她给自己注射的是什么药水。
第二天中午,厉连城就开始退烧了。到晚上的时候,只有点低烧,不再那么凶险。
柒月又给厉连城注射了两次青霉素。第三天,厉连城脱离了危险期。第四天,他完全退了烧,炎症也消失了。
两周后,严院长把厉连城接到军医院,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连连称奇,说少帅肩膀处的伤口愈合得很好,并且没有后遗症,不会影响以后开枪。
“少帅身体底子好,有齐小姐在身边细心照顾,伤也养得好!”严院长不禁夸赞柒月。
这女子虽然没有医科大学文凭,却不仅有悬壶之志,更有行医妙术,非常难得。
“照顾病人,是我的本职工作。”柒月谦虚地说。
厉连城没说话,只用一双如墨般的凤眸,幽深地凝视着她。
厉连城伤好后,柒月也要搬离督军府,回军医院上班了。
严院长离开诊室后,柒月对厉连城说:“厉少帅,我就不陪你回督军府了,马上有一个手术。”
厉连城专注地看着她,漆黑的瞳仁里,倒映出她的影子,半晌才说:“你中午过来吃饭吧,我有话跟你说。”
柒月点点头,朝一直候在门口的秦淮一笑,然后起身,往外面的手术室走去。
厉连城站在原地,秦淮轻抬了一下眉梢。年轻军阀发现了他眼里的挑衅和敌意。
厉连城毫不退缩,迎着对方的目光,也笑了笑,是那种赢了对手的笑。
秦淮微微错愕,然后快走两步,追上前面的柒月。
手术结束后,柒月如约回了督军府。午餐桌上只有她和厉连城两个人。
柒月胃口照例很好,吃了一大碗米饭,还喝了两碗鸡汤。那是厨房专门为厉连城养伤熬的。
午饭过后,才一点多钟,阳光明媚,很是煦暖,终于有点三月阳春的感觉。
厉连城把柒月带到楼下花园的泳池旁。
撑开的太阳伞下,摆了两张白色的藤椅,一张玻璃小圆桌。他们坐下后,女佣送上了一壶红茶,两碟太妃糖和黑巧克力。
柒月端起杯子,啜了一口红茶,问:“厉少帅,你找我有什么事?”
“还叫我少帅?嗯?”厉连城略带戏谑道。
他没有饮茶,穿着一身军制服,身姿英气挺拔。微微低着头,俯视着她的瞳仁里,闪烁着一抹幽柔的微光。
柒月轻笑了一下,从善如流,当即改口道:“厉连城,你有事和我说?”
厉连城不再逗她,正色道:“你治好了我的发烧,伤口愈合得很快,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的药?”
柒月收敛了笑,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齐玥,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
厉连城的脸色有点深沉,双目紧紧地盯着她。
柒月和他对望了片刻,目光望向身畔的泳池。午后的太阳光泼在那一汪碧波之上,闪耀着一池的碎金。
厉连城伸手过来,将她搁在桌面上的手,握在掌心里。
他压低了声音,说:“齐玥,你可以相信我,我会尽一切所能保护你!”
柒月当然知道,他是值得她信任的。
沉默地坐了片刻后,她终于开口道:“你猜得不错,我确实掌握了能快速退烧消炎的特效药。”
厉连城紧紧包住了她的手。不但因为她的药,是他急切需要的,更因为她对自己的信任。
她把退烧消炎的特效药交出来,等于将自己的生死也交到了他手里。
厉连城这会儿情绪的波动,完全在柒月预料之中。
上回她偷听了厉连城和王副官的谈话,就知道他需要这种药。战场上,有大批士兵受伤,缺胳膊断腿,或者被枪弹击中头部,死亡率很高。大部分死于手术之后的伤口感染,发炎,高热,肺炎等并发症。
她所掌握的青霉素针剂和口服青霉素,可以拯救数以万计士兵的生命。
柒月没有在第一时间,主动拿出药物,是因为她无法合理解释药物的来历。
原主只是一个普通的旧式闺秀,没有西洋留学经历,没有学医的履历背景,这么贸贸然把药拿出来,很容易遭人怀疑。没有人会相信一个闺中女子,有如此大的本事。
尤其,厉连城这样一个心思深沉,警惕性极高的男人。她主动献药,说不定会弄巧成拙,让他怀疑她是敌方的间谍,用自己急需的药物来博取他的信任,趁机接近他。
现在,是他自己发现了她有特效药,一步一步试探、逼问,她才勉为其难地交代的……
柒月眸光闪烁,唇角微微勾了勾,似犹豫了许久,才低声道:“我无意中发现了这种药,有治愈发热和伤口感染的特殊成分。我翻阅了大量华国古籍,还参照了西医提取高纯度药物的方法,做了无数次提纯实验,最终进行了分离和纯化。这就是我给你注射的抗生素,对控制伤口感染非常有效,还能治疗肺炎、肺结核、脑膜炎、白喉等病,它叫青霉素。”
“青霉素?”厉连城轻念着这个名字。
“其实,西洋也发现了青霉素,只是还不能提取高纯度青霉素,更无法大规模生产。”
当时的医学技术不够先进,认识不够深刻,西方科研人员虽然意外发现了世界上第一种抗生素——青霉素,并没有把青霉素单独分离出来。
民国时代,无论东方还是西方,若某人患了肺结核,就意味着他得了绝症,将不久于人世。
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青霉素才横空出世,西方制药公司进行大批量生产,迅速扭转了盟军战局。
也在此时,华国第一批国产青霉素诞生,揭开了华国生产抗生素的历史。
柒月将青霉素提纯技术,提前了差不多二十年。
“你说,当年那三个西方科学家,因发现青霉素及其临床效用,共同获得了诺贝尔医学奖。现在,这个奖是不是应该颁给我?”柒月问888。
888没有回答她,它担心宿主改变了科学发展进程,会遭到天道反噬。
厉连城看着双眸晶亮的柒月。
他虽然不懂医,但在d国留过四年学,也接触过一些留洋的医学生。他头脑聪明,见多识广,自然知道柒月拿出来的,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药,甚至大大领先于医学最发达的西方国家。
这个女人的能力,总是超乎他的想象。
她身上的秘密很多,就像一个难解的谜。
但,她不说,他也不会去问。
他只要守在她身边,疼她,宠她,爱她,护她一生一世。
“齐玥!”厉连城抓住她的手,微微一扯,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脸颊贴着他宽厚的胸口,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他的心跳,缓慢地抬起头,红唇扬起揶揄的笑。
“厉连城,我向陇军献上此药,你就这么感激我,想要以身相许?”
他微勾起薄唇,吐出四个字:“求之不得。”
厉连城钳住她旗袍下的纤腰,滚烫的嘴唇压了下来。
不久,厉连城就秘密组建了一个科研团队。柒月将青霉素的霉菌提取和培养的方法,手把手地传授给了他们。
通过一段时间的紧张实验,科研团队很快用冷冻干燥法,提取了青霉素晶体,之后又用玉米粉,调制出了培养液。
半年后,督军府名下的医药工厂开始对青霉素进行大批量生产。
这家工厂批量生产的青霉素,大大减少了陇军士兵的伤亡,而且很快开始盈利,不但供给各地军阀的军队,还卖给杭城、沪市、苏城和江东三省的西医院,又反过来供养三十万陇军。
仅仅一年,陇军的军需军饷,有一半来自医药工厂的收益。这家医药工厂,成了督军府的坚强经济后盾。
厉连城本来要把这家医药工厂送给柒月。柒月说她不想掺和生意上的事,只想安安静静做个救死扶伤的大夫。
尽管如此,厉连城还是以技术入股的形式,给了她每年一万大洋的分红,并任命她为医药工厂的副总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