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殿,柒月吩咐碧纹,给陛下伺候茶水,要上最好的贡茶,然后寻一个由头,笑着对慕云璟说:
“陛下还没用晚膳吧?月儿让小厨房添几样菜,特别要预备陛下喜欢的酸笋鸡皮汤。前几日换了一个厨子,陛下替月儿品鉴一下,是否手艺比以前那个更好了。”
她带着紫绡和小翠她们出去,只留碧纹和慕云璟在殿内。
一方面,让碧纹向慕云璟禀报监视自己的情况,另一方面,她借故去一趟小厨房,好给那碗酸笋鸡皮汤加点料。
见殿内近身伺候的人都退下了,碧纹立马走上前,跪地禀告道:“陛下,丽贵妃娘娘近来无甚动作,每日除了睡觉,就是吃喝玩乐。有时候坐在檐下,一个人看猫儿狗儿打架,都可以看老半天,很是闲适。”
慕云璟素来知道韩霁月懒散,听碧纹这么说,心下更添了几分不屑。
不过一个只懂得吃吃喝喝,逗小猫小狗的蠢物,虚有其表,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自己对她的戒备提防,好像有些多余了。
坐在玉华宫里,慢悠悠地喝着茶,慕云璟觉得这种日子很是无趣。近半年,他忙于政务,很少来后宫,已经数月不曾踏足幽兰殿了。
他原本打算在玉华宫用了晚膳,就去幽兰殿,孰料,喝下一碗酸笋鸡皮汤后,感觉脸颊发烫,心跳加速,周身涌起一股热气。
柒月看他面泛潮红,知道自己加的料有了效果。她一边给皇帝布菜,一边害羞地低了低头,小声道:“天色已晚,陛下今晚就留下来吧,让……让月儿侍奉您……”
慕云璟隐约猜到那碗酸笋鸡皮汤有问题,不过并不以为忤。
寝殿里燃的熏香,小厨房熬的各种养生汤,身上抹的香膏,佩戴的香囊……后宫妃嫔为了邀宠,各种手段频出,无所不用其极。他屡见不鲜,无非壮阳助兴之用,让男女两情欢怡,伤不了根本。
只是没想到,出身将门,自视甚高的韩霁月,也会对他用这种东西,可见这女人已经爱他入骨,才会迫不及待想要侍寝。
慕云璟不由停筹,瞧向娇羞明艳的女人,只觉那股热气更甚。
韩霁月入宫一年多了,他还没有宠幸过她。
如此闭月羞花的绝色尤物,到现在都没有享用,实在是不应该。择日不如撞日,索性今晚,就临幸了她吧?
慕云璟想着,也不等用完晚膳,扔下筷子,一把抱起柒月,就往后面的寝殿走。
在一旁捧杯安筹的碧纹,惊得目瞪口呆。不是说皇上不喜欢丽贵妃吗?为何在丽贵妃面前,却是这样一副急色的模样?
寝殿的大门很快被关上了,碧纹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皇上撕开了丽贵妃的紫色宫裙,将她抱进了内殿……
敬事房总管叶公公尽职尽责守候在窗外。听着屋内战况激烈,他满意地点点头,皇上总算是宠幸了后宫妃嫔。这大半年,皇上不入后宫,敬事房无事可做,他都闲出病来了。
叶公公吩咐身边的小内侍:“记档吧,庚子年三月二十七日戌时,陛下于玉华宫幸丽贵妃。”
寝殿的另一边,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静静地立于墙角,脸上面无表情,目光死寂如灰。
男子粗重的喘息和女子娇媚的呻吟,声声入耳,像一把锋利的匕首,狠命地戳入他的心脏,一刀又一刀,让他疼痛难忍,鲜血淋漓。
片刻之后,他支撑不住了,整个人背靠在墙上。双手紧握成拳,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但是越压抑,他的心脏就越疼,甚至连呼吸都很困难,几乎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屋内还没有消停。这回连叶公公也忍不住了,轻咳一声,高呼道:“陛下,时间到了!”
作为敬事房的总管太监,叶公公听了无数回壁角。他一个胯下无根之人,也不明白这男女之事,有何乐趣,会让人如此痴迷癫狂。
他大着胆子,一连喊了三回,屋内的声响才停歇下来。然后,听见皇上唤他们进去伺候,叶公公带着三个小内侍,推开寝殿的门,走了进去。
殿内,空气中充斥着暧昧的气味。床榻的红色纱幔低垂,隐约可见那道姣好的身影。太监们鱼贯而入,目不斜视,一眼都不敢多看。
慕云璟坐在贵妃榻上,鬓发凌乱,面上潮红未退,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叶公公附在他耳旁,低声问道:“陛下,留不留?”
慕云璟回头去看柒月。屋内烛光明亮,将床榻里的朦胧影子,投射在华美的玉雕屏风上。
这是韩霁月入宫以来第一次侍寝,要给韩家一个面子。他低垂了凤眸,眼神晦暗,半晌才说:“留。”
但同时,心里却涌起了对乔夕夕的愧疚,比刚才还重了三分。他从贵妃榻上站起来,让内侍为自己更衣,一边对柒月说:“朕还有朝政未处理,就不留宿玉华宫了。丽贵妃今夜侍奉朕,十分辛苦,早些安寝吧。”
红帐内,柒月捶了捶酸软的腰肢,嗓音娇软,带了一丝暗哑地说:“月儿早就是陛下的人。伺候陛下,本就是月儿份内的事,更是月儿的荣幸。月儿高兴还来不及呢,谈什么辛苦不辛苦?”
慕云璟不禁回味起刚才的情景,真是飘飘欲仙,欲罢不能。
自十四岁初尝风月,他十年来可谓御女无数,可是,没有一个女人,能像今晚的韩霁月这样,让他真正尽兴。
不,不能再想了。美色固然让人沉溺,但江山社稷对他来说更重要。慕云璟带着叶公公等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玉华宫。
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难逃。
越美丽迷人的女人越危险。他怕自己再不离开,就会被拉入一个无底的万丈深渊,再也跑不脱了。
慕云璟没有注意,墙角的梨花树下,赫然立着一个身姿卓绝的男人。
静谧的月光下,他缓缓抬起头,一张五官俊朗的脸,肤色比梨花瓣还要白,眼睛里布满了红色血丝。
在看见慕云璟从寝殿出来的一瞬间,他猛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因为太过用力,有血沁了出来。
鲜血从手指缝里滴下来,一点点连成线,淌入树下的泥地里,把雪白的梨花瓣都染红了。
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因为此时此刻精神的折磨,心脏那个部位的绞痛,比这种皮外伤严重一百倍。
韩霁月那般爱慕慕云璟,现在如愿以偿,终于承宠了,身心都交付给他,一定很开心吧?
在他身后几步远,小福子站得腿都发麻了。他惴惴不安地走上来,小心翼翼地问:“九千岁,您受伤了?要不要奴婢帮您包扎?”
小福子是程渊安插在玉华宫的人。这个不起眼的扫洒小内侍,身体单薄瘦削,看上去弱不禁风,明面上与东厂没有任何关系。很少有人知道,当年是程渊把他安排进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