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头儿,我问完了,咱们走吧。”
许玄钧突然拿刀起身,俊脸又恢复笑容,往门口走去。
“这,这就完了?”
可这还是什么都没查到啊?
“呦,几位爷来叨扰一番就想走呀……”
王氏有点泼皮无赖的样子,平日被黄老石宠惯了,现在对几位突然到访又突然离开的紫衣很是不满。
铮——!
许玄钧紫月刀微微出鞘,半露出薄如蝉翼的刀刃,轻轻回首,“你想怎么着?”
“嘿嘿,慢走,慢走,奴家不送了!”
王氏咬牙,盯着许玄钧挺拔背影,立马露出了笑模样。
出了黄老石家,几人在一片田埂上眺望这里,四周除了不少田垛以外,就是一小片树林。
“许少,看出什么了?”
陆渊知道许玄钧的问话挺有玄机。
“黄老石对续弦的占有欲极强,几乎达到了变态的程度。”
“他经常把王氏锁在房里,防止她偷溜出跟人私会。”
“私会?”
黄飞虎一愣。
“没错,黄老石一副霜打烂茄子的模样。”
“王氏却满面桃花,所以外面肯定有相好。”许玄钧微抬眼帘,语气笃定。
“但,这和黄玉有什么关系?又跟黄老石撤案有什么关系?”
陆渊此时对黄玉失踪案还是一头雾水。
“这婆娘右手有老茧,老茧虽不多,却集中在无名指,中指和食指的指根。”
许玄钧把刚才看到的说了出来。
“是吗?”
陆渊一怔,没观察到。
“一个养尊处优的续弦,平日不做针线,又不习武,何来的老茧?”
许玄钧看向二人。
黄飞虎灵光一闪:“常年殴打黄玉!”
许玄钧微微点头,给了黄飞虎一个赞许的目光。
“不只殴打,甚至可能虐待,她身上有股子迷魂药的味儿……”
“什么!”陆渊二人大惊。
“我提几个猜想。”
许玄钧没看二人,淡然道,“黄老石见妻子将黄玉虐待致死,埋了尸骨,又因忍受不了妻子偷情,所以报案威胁。”
“王氏不受威胁,黄老石怕失去她,又去六扇司撤案。”
许玄钧提出第一个猜想。
黄飞虎皱眉道:“但王氏失手打死了人?还能那般有恃无恐?”
许玄钧点头:“所以倒过来推。”
“王氏没有杀人。”
“是黄老石这个占有欲极强的丈夫,为了能让妻子永远忠于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养女,伪装成被虐待致死。”
“埋了尸,以此威胁王氏……”
黄飞虎问,“许少,就没有可能,真只是失踪,跟他们毫无关系?”
“没可能。”
许玄钧面带阴霾,“我注意到了黄老石再提及黄玉时的情绪变化,心虚,愧意,惊惧,悔恨……”
都是无法伪装的本能表现。
他料定黄玉遭了二人迫害。
只可惜。
现在缺乏人证物证。
他环顾四周,眼下最为难的,是案子已经过去数月。
很多线索已经无从查证。
而且四周只有黄老石一家,没有左亲右邻。
“没监控可真是让人为难……”
如果真是杀人抛尸,没被任何人发现。
这茫茫大梁,去哪找黄玉的尸首?
窸窸窣窣。
突然间,远处草丛有剧烈摇摆的动静。
虽然隔了很远,但许玄钧一眼便看出有人藏着。
“有人!”
许玄钧念头一动。
黄飞虎突然起身从田埂上翻身跃下,施展轻功踏起飞影步,直接追了过去。
草丛里忽然钻出一道慌乱人影,大喊着往远处去跑。
“放心吧许少,那人不是练家子,飞虎能搞定。”
陆渊远望,然后收回目光。
不多时,黄飞虎提着一个张牙舞爪蹬腿甩臂的长发胖子。
嘴里一直大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是憨子这臭小子!”
黄飞虎把憨子放下。
这是一位十三四岁的胖少年,肚子大,四肢却细小狭长,满脸污泥,看上去疯疯癫癫的。
“憨子?”
陆渊扶起他,看着憨子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许少,这个是大梁城里的一个小胖乞丐,就住在前面那座小山包后面,一座小茅草房,无爹无娘,身世凄惨。”
黄飞虎对许玄钧解释道。
“查过吗?”
许玄钧看到憨子第一眼就问道。
“查过,但这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吓唬他也没用。”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城内乞讨,能知道什么线索?”
陆渊二人查过一两次之后,就没再继续盯着憨子了。
因为憨子神志有点不清,话都说不利索。
又喜欢在城里到处晃悠,平日里很少回家。
“两位大哥,这也算重要人证了……”
许玄钧蹲下身,随手拿出五两银子,递了过去,“知道这是什么?”
“银贼……”
憨子嘻嘻笑着,模样有点憨傻。
“我问你答,你就能用它买很多馒头,吃不完的白面馒头……”
许玄钧看着憨子淡淡一笑。
“呜呜!”
猛地,憨子大哭出来,鼻涕一把泪一把地退后。
边哭边大声嚷嚷:“我不要银贼,我要他别打我,别打我,他喝醉了就来我家打我!”
陆渊三人赶紧对视一眼。
黄飞虎上前仔细盯着憨子:“谁?谁喝醉了到你家打你?”
“相好的,尝蕊蕊,老汉推车……他今晚还来,还来!!”
憨子疯狂捂着头,不想回忆那晚的事情,说的话也让人听不懂。
“今晚还来?”
许玄钧知道线索来了。
可再往下无论如何逼问。
憨子就是使劲摇头,然后拼命地给几人磕头。
“看样子,今晚有人会来,不管是不是真的,咱们还是蹲个点吧。”
陆渊沉声道。
许玄钧看着憨子,又看了一眼二人说道:“两位,蹲点一般是晚上,这会儿咱们先再去憨子家看看。”
三人押着憨子一起来到小山坡后面。
也难怪不好发现。
这山坡背阴,不太起眼,没想到山坡后面竟然有一座简陋的茅草房。
“他就在这儿打我……”
听着憨子前言不搭后语的讲述。
三人得知,每隔七日的夜里,都会有个男子,偷偷来黄老石家找王氏私会。
有时候玩的很花,甚至在田埂和草垛里办事。
而且就在七日前的一晚。
那个家伙和王氏连做带喝,喝醉了就闯到憨子家睡觉。
睡前还不忘对憨子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
“所以他是来找我们求助的。”
许玄钧安抚憨子,不多时憨子就睡着了。
“不管怎么说,先抓到王氏那个相好,套点线索!”
傍晚,已是深夜。
许玄钧三人一直在田埂某个高草丛中蹲点。
“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来吧,要私会也不至于这么三更半夜啊。”
黄飞虎有点等不及了,他总觉得憨子纯粹是来捣乱的。
“再耐心等等,许少都跟着咱们在这儿一起受罪,你差啥?”
陆渊没好气教训了黄飞虎一句。
黄飞虎一看许玄钧也一直守在这里,压下了心中的焦躁。
“许少,晚上不回去,老将侯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陆渊有些担忧问道。
“没问题,我以前经常不着家。咱们大梁城有一座湘悦楼,花魁文茹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等案子完事,我请你们好好庆祝一下。”
许玄钧洒然一笑。
“好啊!”黄飞虎笑道。
“我就不了,我有夫人了,不太好做那事。”
陆渊却是笑着拒绝。
踏踏——!
忽然间,几人微微一惊。
听到了有人过草地的声音,抬头越过眼前的灌木。
看到了一道矫健身影,披着夜色正直奔黄老石那座小宅而去。
“要不要追过去?”
黄飞虎终于等到了,神态一喜。
“先不要过去,容易打草惊蛇。”
许玄钧伸手压下黄飞虎,开始仔细观察。
很明显,这是个练家子。
因为他此时正施展轻功,一跃翻过半丈高的田埂,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然后蹲在宅外。
很快,王氏打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