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万妖之尊,从未有过此番落魄光景。
往昔的威严与尊崇,似乎在此刻都化作了虚无。
更为痛心的是,连那素来最贴心、最顺从的女儿,也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自我了断,而非遵循它的意志。
这把最为得心应手、最为锋利的刀,如今已断刃残心,让它的心中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与不解。
四周的风,似乎都因它的愤懑而颤抖。
万物皆静,唯有它的怒火在胸中熊熊燃烧。
太白山妖祖勉强抬眸,扫视着这满目疮痍的山野战场。
那些尾随而来的妖将,或已陨落,或负伤累累,可用之才屈指可数。
唯余下两位妖将,那便是黄鼠狼——黄金与跑山野鸡——鸡你太美。
两者皆以保命为先,怯懦不前,才独活到此刻。
妖祖无奈之下,只能命令这狼、鸡二妖去执行任务。
然而,这两位太白山的妖将,心中却生出了异样的情感。
它们面对着,那身上留有它们点化印记的师尊——弃儿,犹豫了,退缩了。
二妖裹足不前,纷纷对妖祖言道:“恕难从命。”
妖祖闻听此言,怒火中烧,胸中气血翻腾,气得一口妖祖老血喷涌而出:
“一个二个,这是要翻天了不是!”
它强忍着妖身和心中传来阵阵伤痛,操控着铺天盖地的毒虫大军。
只见,那密密麻麻的毒虫从幽暗深渊之中爬出,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其身后。
妖祖一声令下,誓要将这两个太白山叛将和那妖孽小子弃儿活活啃咬吞噬。
最好,连骨头渣子都不许剩下,只有如此这般,方能一泄其心头之恨。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难之际,弃儿孱弱的身体内,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够了,太白山妖祖,在我北荒之地,随意杀人,问过我北荒天道吗?”
这道声音的主人原来是那方脑壳——北荒天道碑。
只待它,话音刚落,几道紫霄神雷便从天而降,无数毒虫被突如其来的紫霄神雷劈中,化作滚滚腥臭的浓烟。
太白山妖祖目睹此景,那傲视天下的眼眸之中,露出了绝望之色。
它已然清楚明了,今日之战,它太白山败局已定。
妖祖那无比幽怨的眼神望向那被众人搀扶中的弃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小子,后会有期!”
言罢,它吩咐毒虫大军将吴尘染的尸身带上,消失在那幽深黢黑的深渊里。
随着北荒天道碑的介入,太白山妖祖的威胁暂时退去,但空气中弥漫的沉重与哀伤却久久不散。
弃儿被弟子李小新拼死护住,虽然身受重伤,但意识却渐渐恢复清晰。
一众弟子将他和李小新轻放在一块平滑的卧石之上,好让师尊和师兄得以好受一些。
弃儿望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小徒儿吴尘染的惋惜,也有对弟子李小新的感激。
“小新,你……何苦如此。”
弃儿的声音微弱,却充满了痛心与自责。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但身体却如同被巨石压住一般,动弹不得。
李小新跪在弃儿身旁,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师尊,弟子虽愚钝,但也知忠孝仁义。”
“您待我情同血肉至亲,我怎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你宅心仁厚,咳咳…尘染师妹她……她也是有苦衷的。”
弃儿闻言,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他缓缓闭上眼眸,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他知道,此时此地,不是沉溺于情感纠葛之时,更重要的是如何恢复伤势。
他欲要将那暗剑拔出。
就在这时,北荒天道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温和与安抚:
“想死得快些,你就拔出来吧。”
弃儿闻言,放弃了拔剑的念头,嘴里只是淡淡回复道:
“这一剑穿二人,我与小新不能动弹,如同连体,这般感受,着实奇怪了点。”
四四方方的天道碑闻言,却是置若罔闻。
它回望慈航观,有些出神,半晌之后,天道碑的声音再度在识海中响起:
“你和你的弟子们,伤势颇重,需得及时医治,待我去那慈航大殿中与那一缕慈航天尊的元神商量一番。”
“放心,不用你小子欠人情,算本天道去求她的。”
“在我的地盘,多多少少要给我点面子,如若不然…哼哼!”
弃儿再度艰难睁开双眼,望向那从体内激射而出,悬浮于空中的神秘石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敬畏与感激。
随着北荒天道碑的飘然离体,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轻松了几分。
弃儿吩咐黑白双鱼帮忙照料重伤不醒的九头血魔和白骨亡将。
他思量着:
后头找天道碑,叫它别用煌煌天威之力封印二魔了。
让居功至伟的二魔也如同双鱼爷爷那般,可以在识海里自在走动。
毕竟,九头血魔,是他的师尊。
此刻,弃儿与弟子李小新躺在卧石之上,一众师兄弟也身负重伤,围绕在二人身旁,细心照顾。
弃儿抬眼环顾,山野周围俱是破败的景象。
好在一众弟子虽身上有伤,却并无大碍。
他们劫后余生的嬉笑之言,回荡在空旷的山野。
此刻他们心里俱是清楚:只要活着,修仙成神之路,便又了燃起了希望之火。
李小新咬紧牙关,从怀中掏出一枚散发着淡淡光芒的丹药。
这枚玄光中品丹药,是他平日里珍藏,以备不时之需的血刀宗疗伤圣药。
“师尊,先服下这枚丹药,或许能缓解您的伤势。”
他小心翼翼地将丹药递到弃儿嘴边。
弃儿微微摇头,他看向李小新,眼中满是欣慰与感动:
“小新,你长大了,为师很欣慰。”
弃儿吩咐伤势不重的弟子,将这枚难得的玄光中品丹药碾碎,分发给每一个人。
待到众人都服用之后,他艰难地张嘴,吞下这玄光丹药的碎渣,一股暖流瞬间在他的体内流淌开来,疼痛似乎减轻了几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师徒十人之间,无需多言,那份深厚的师徒情谊,已尽在不言之中。
远处。
北荒天道碑的身影逐渐模糊,四四方方的它,正前往慈航大殿,为众人争取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