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正在修行的陈子涉被屋外嘈杂的声音唤醒。
推开房门,只见曹环扎着马步,在院子中间打着一套拳法。
这时候天刚擦亮,小丫头显然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一套拳打得稀碎。
曹咎板着脸站在一边,手里的枝条时不时在曹环关节处拍一拍、挑一挑,喝道:“手臂伸直,软绵绵的一点力道也没有,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陈子涉一愣,曹咎的母爱光环呢?
接着他才忽然想起,距离曹咎使用后母辛钺已经过了三天,后母辛钺的污染已经消失。
限时版娇滴滴曹咎下架,现在这位是铁血真男人曹咎。
陈子涉走出客舍,劝导:“老曹,看这天色日出还没到,应该还是平旦吧?这大早上的你把她薅起来练什么拳呐,小孩子睡眠不足长不高的。”
曹环疯狂点头,一连几个哈欠打得眼泪都出来了,她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陈子涉,似乎在哀求陈子涉替她说情,再去多睡一会儿。
“不准偷懒!”
手中枝条在曹环膝盖上一拍,曹咎对陈子涉道:“如今天下局势愈发混乱,叛乱势力四起,我若有一日不在了,也好让她有一些自保的能力。”
“哎哎哎,”陈子涉立刻打断:“大早上的说这种话不吉利,赶紧呸呸呸。”
曹咎冷冷地瞥了一眼陈子涉:“迷信。”
曹张氏端着一盆刚煮好的粟米粥从庖室里走了出来:“陈兄弟说得没错,赶紧呸。”
曹咎:“呸。”
曹张氏又道:“环儿,快先来吃点东西,饿着肚子如何习武?”
曹环欢呼道:“就是就是。”
说着立刻收起拳架子,冲着曹咎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去了桌边坐着。
陈子涉也盛了碗粟米粥,他几口喝完,对曹咎道:“老曹,我回房内修行,一会儿朝食就不吃了,有要紧事你随时喊我。”
“嗯。”
曹咎淡淡的应了一声,又转头对曹环说教:“多学学你陈叔,不要整日这般惫懒。”
“知道了,知道了……”
曹环苦恼地捂住了一双耳朵,嘴上说着“知道了”,脸上的小表情却把“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演绎得淋漓尽致。
陈子涉回到客舍结跏趺坐,五心向天,意念沉入修行之中。
这几日连番苦战,又多次施展替身草人法和太乙分光剑,陈子涉体内的炁越发凝练。
内观之法观摩自身时能看到,他的丹田内,原本微小的液滴已壮大成一小团金色水珠,水珠表面有规律地起伏着,仿佛一颗心脏在微微跳动。
随着陈子涉运转《登真隐诀》,金色水珠表面开始随着功法运转的频率而起伏,一起一伏之间,便有磅礴的天地灵气被鲸吞入陈子涉体内,凝聚成炁,汇入金色水珠。
不知过了多久,陈子涉体内忽的响起一声清脆的琴音。
那团形如心脏的金色水珠上,赫然多了一道琴弦般的纹路,而方才那一声琴音便是由这琴弦般的纹路奏响。
这就是玄门第二境界,“琴心”的名称由来。
当凝聚出七道琴弦般的纹路时,修行者就将真正迈入琴心的修行境界。
这时,修炼中的陈子涉听到了一阵敲门声,他徐徐睁开眼。
打开门,小丫头曹环站在门外喊道:“陈叔,我爹让我叫你吃饭。”
陈子涉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番修行,不知不觉间竟已过了五六个时辰,又到了用晡食的时候。
他走到院子里,发现今天的晡食较前几日丰盛了不少。
主食是加了菽豆的高粱饭,另外几道菜分别是一条炙烤后用茱萸和野花椒调味的鲤鱼、一盆煮芸菜,一盆用霍菜和肉脯烹煮成的羹汤,一盆加了桂皮和香菌的炖狗肉。
除此之外还有一碟柑橘、一碟桑葚。
曹张氏笑着说:“我看你们两人前两日都紧绷着,今天倒是松弛了不少,想来应该是有什么好事发生,所以多加了几个菜,算是庆祝庆祝。”
陈子涉忍不住夸赞:“嫂夫人当真贤惠,曹兄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曹咎语气硬邦邦道:“油嘴滑舌。”
曹张氏嗔道:“怎么,陈兄弟说得不对吗?”
曹咎:“良人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陈子涉:“啧,肉麻,还说我呢?”
曹咎理所当然:“我所说的每一个字,自然都是真心实意,而非奉承之言。”
四人一边说笑一边吃饭,忽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曹咎起身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这姑娘相貌只能算是中上,身材颇显一马平川,她穿一身男装,看着跟个假小子似的。
“请问这里是曹家吗?”姑娘仰头看着曹咎问。
“是。”曹咎答,接着他扭头对曹张氏道:“良人,是个女子,大约是找你的。”
“不是,我找曹咎曹大哥。”那姑娘立刻纠正。
“找我?”曹咎第一时间对曹张氏道:“良人,这女子我不认得,今天是第一次见。”
而后才看向那姑娘道:“我就是曹咎。”
姑娘笑了起来:“我叫姚玉珩,你就是曹大哥啊,陈大哥也在你这儿吗?”
一听她提起陈子涉的名字,曹咎立刻醒悟过来:“你是贺良大人派来的?”
姚玉珩从怀里掏出一块黑水令,在曹咎面前晃了晃:“是呢是呢。”
听闻黑水台来人了,陈子涉立刻放下碗箸走到门前:“这么快就到了?上回贺良大人不是说得要十来日吗?”
一提这事,姚玉珩不由长长叹了口气,幽怨道:“本来是要十余日的,可前两天贺大哥忽然联系我,说军情似火,不论如何都要尽快赶到蕲县。”
“我只能停下手里进行到一半的任务,又不眠不休赶了两天两夜的路,马都跑死了三匹,这才从九江郡赶到了这里。”
“二位大哥,这件事你们可一定得同贺大哥讲,让他把买马的钱还我。”
陈子涉忍不住笑了:“不必跟贺大人讲,你买马的钱我一会儿就补给你。”
他现在是坐拥万贯家财,前几日买下布肆就花了三块金锭,又拿了一块金锭硬塞给曹张氏贴补家用,毕竟白吃白喝人家的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可即使如此,墟石陶壶里的那堆金锭也一点没见少下去,堆在箱子里依然冒尖。
这样一比下来,三匹马又值几个钱。
谁知姚玉珩却用力摇头,认真道:“不行的,陈大哥你给我的与贺大哥无关,他该给的还是得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