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客舍中,姚玉珩看着桌案上蓍草,眉头深锁。
“不行,我以三易之术推演陈胜的命魂所在,但天机被遮掩,我竟完全推算不出。出现这样的情况,要么是有强大的存在遮蔽了天机,要么是被某件紫微垣隐器隔绝。”
曹咎来回踱步,忽的停下:“看来只有求助贺良大人了。”
他取出黑水令,意识正要沉入其中,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什么天机?什么命魂?”
曹咎下意识回答:“我哪里懂这些,你问姚姑娘……”
旋即他忽然反应了过来,猛的停下,豁然转头看向陈子涉,只见陈子涉瞪着双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二人:“你们在干嘛?”
“陈胜你醒了!我们……”
姚玉珩大喜,话刚说到一半却被曹咎伸手拦住。
曹咎审视着陈子涉:“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何处?”
“观星台啊。”
“杀了何游候得到的战利品中,你送了哪三件东西给我?”
“两件,游丝和傀儡。”
陈子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试探我是吧?怕我被夺舍了?你老曹的闺女叫曹环,她养的狗叫小环,昨天你闺女还被狗给揍了。”
“还有,你有件隐器,用了以后你整个人都变得娘吧叽叽的,就像这样。”
陈子涉笨拙地挽了个兰花指,身体僵硬地扭了扭,夹着嗓子道:“陈贤弟~”
“停!停停停!”
姚玉珩看得津津有味,曹咎却绷不住了:“行了行了,你们在梦境中碰到了枯荣之狐,我这不是得谨慎些吗?”
确认了身份,姚玉珩连忙问:“陈胜,刚刚你的命魂哪里去了?我们差点以为你变成木僵人了。”
“在梦境之中摆脱了枯荣之狐后,我好像……进入了一个新的梦境,也有可能是看到了某个人回忆。”
陈子涉不确定,自己借始皇帝目光看到的,是否真是二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亦或者只是某个人光怪陆离的梦。
“你看到了谁的回忆?”曹咎问。
“始皇帝。”
“砰”的一声,姚玉珩从凭几上摔了下来,曹咎也是一个踉跄。
二人异口同声:“谁?”
陈子涉无辜地眨了眨眼:“始皇帝啊,这天下就只有一个始皇帝吧。”
姚玉珩干笑两声:“哈,哈哈,那一定是误入别人的梦里了,始皇帝已经崩逝一年有余,你怎么会看到他的回忆?”
曹咎点头附和:“不错,始皇帝就算托梦也不会托给你,你又不是嬴氏公子。”
但陈子涉总觉得看到的一切过于真实,于是问:“你们听说过闻道碑吗?”
曹咎茫然摇头。
姚玉珩的目光却慢慢变得凝重:“闻道碑……陈胜,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个名字的?难道,是你说的那段回忆里?”
陈子涉点头,曹咎惊异道:“真有这东西?”
姚玉珩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紫薇四闻道碑,据说是文信侯吕不韦生前献给始皇帝的重宝,但这件隐器很少有人见过。”
“当年定三垣隐器时,是始皇帝亲自将闻道碑列为紫薇四,否则就算是那些入咸阳觐见始皇帝,定三垣隐器、星官七品的大方士,也不知道有这件隐器存在。”
陈子涉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闻道碑可解天下之惑,倘若被有心之人知道了这件隐器的能力,一传十,十传百,只怕会引得无数人觊觎。
而且除非能完全解出碑中三问,否则解答者会逐渐陷入疯狂,若是频频以闻道碑示人,这世上不知会多出多少掌握诡异力量的疯子。
这样一件隐器,自然是要严密看管起来的。
“也不知道我若解出碑中三问,闻道碑是否会告诉我,如何穿越回本来的世界。”
这个念头一出现,陈子涉就再也抑制不住。
现在看来,这似乎是最有希望,帮助他返回未来世界的一条途径。
而且旁人不知道闻道碑何在,但有一个人是一定知道的——大秦丞相李斯。
他看到的记忆中,嬴政让李斯为首,广招天下有识之士破解碑中三问,而李斯至今还活着,并且没有任何疯狂的迹象。
这意味着,李斯至少已经破解了一次碑中三问。
“历史上,李斯还有一年左右就会被赵高构陷腰斩。时间有限,在拔除诅咒、离开蕲县后,得去咸阳一遭。”
一只雪白的手掌在陈子涉面前晃了晃:“陈胜,你发什么愣呢?”
陈子涉恍然回过神来:“哦,我在想,不知道诅咒拔除了没有。”
见陈子涉不再提及“看到始皇帝记忆”的话题,曹咎和姚玉珩也不好过多追问。
曹咎指了指他的胸口:“你自己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陈子涉本也就是随意胡扯了个借口,闻言低头看向自己袒露在外的左胸。
只见胸口的诅咒印记依然还在,只是与之前相比似乎要小了一圈,并且蔓延的速度也减缓了不少。
姚玉珩带着几分抱歉道:“陈大哥,你应该也还记得,梦境中诅咒刚拔除了一半,枯荣之狐就感应到了,并将力量侵入梦境进行干涉。”
“不过好在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我以咸陟之术,将梦中的成果带回了现实。”
“咸”意为全部、都,“陟”的意思则是得到、应验。
所谓咸陟之术,便是让梦中所得全部应验。
陈子涉笑了笑:“我得感谢你,虽然没有完全拔除,但你这也是帮我续了命。”
此前徐夫子曾预言,中了诅咒后,陈子涉最多半年就会身化枯槁,彻底死去,但现在陈子涉自己估计,应该能撑到一年左右。
没关系,又能多活半年,已经很厉害了。
眼看着时辰已经不早,公事也都交流得差不多了,曹咎便领着姚玉珩离开,为她安排住处。
两人刚出了客舍没多久,陈子涉腰间,装着徐夫子的金盒忽然一阵轻微颤动。
自从得了墟石陶壶后,陈子涉把各种杂物、替身草人都丢了进去,唯有徐夫子还一直贴身放着。
主要是徐夫子表示,墟石宝器那是没生命的死物待的地方,本夫子如何能去?
为了避免被打板子,陈子涉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感受到徐夫子的躁动,陈子涉打开金盒,一边念着春江花月夜的最后几句进行安抚,一边将这件隐器展开。
竹简上赫然出现一行字:
“生死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