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第二天的角逐,决赛之中,吕游云、林轻侯、邢和璞、不空三藏、天竺术士、日本术士六队,将逐一演出,由其余所有人来打分。胜者即为幻界之王,所作画作也会被“朱无名”重金收买。
第一个表演的是天竺术士,他找来的大秦(欧洲拜占庭)画师是个画假宫廷画谋生的,如此展示自己的舞台,相当珍惜。这画师现场所画的乃是大秦的圣维塔列教堂长画的一部分,内容似乎是大秦的皇帝查士丁尼的神像。在他们的认知里,帝王是景教(即基督教)众神在尘世的代理人。
天竺术士老调重弹,又在木地板上洒下一把种子,自己吹奏着笛子,令种子瞬间生根发芽,迅速生出粗壮的树干和枝叶来。那画中的帝王和随从,纷纷从画里飞了出来,坐上了那些枝叶。他们的头顶闪烁着圣光,互相交头接耳地交谈着什么。
忽然,天竺术士的笛音变得大了起来,那树越长越高,最终将楼顶顶出了个大洞。
“快跑!”那天竺术士大喊一声,便扔下笛子和大秦画师一同攀爬起巨木。
不一会儿,二人已经爬出了的高楼之外。场中一时骚乱起来,很多人大喜过望,也跟着要往外爬。那巨木之上很快便爬满了人,强烈的求生欲让谁也不肯落后,互相踩踏着上爬。
可就在顷刻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众人不知什么时候,视线已经被引到了一旁桌上的琉璃盏中,那巨木和里面的人、神,尽皆成了那琉璃盏里米粒大的众生。
众人再次反应过来时,抬头看去,那屋顶哪里还有大洞,一切都只是梦幻泡影。盏中人想要出来,却已经求天无能告地无门。
那“朱无名”,用这样的雕虫小技,让所有人都几乎陷入了绝望。
第二位表演的乃是邢和璞,此人不知何时带来个同伴。他的同伴看上去不苟言笑,只顾埋头作画。
“快看!”
不知谁提醒一句,众人才看到,在这大厅之中,忽而青山隐隐而现,忽而白雪飘飘落下,忽而奇花嘉木次第盛开。
“我去过这里!”有人惊呼。
“这是哪里?”
“这是峒关!”
“没错,我这位朋友名叫杨昇,他所画的,正是《峒关蒲雪图》!”邢和璞嘴里咬着竹签,就像眼前的幻境并非他所变化的一般。
待那杨昇落下最后一笔,并题凑盖印之后,那画被人帮忙高高挂起,与那幻景交相辉映,竟是一点不差,美不胜收。在场但凡懂画的画师,都被那幅画吸引了目光,无不叹赏。那画作的画法,举世罕见,可谓前无古人。常人画山水,必须先用墨线勾勒,笔锋过处方为骨。而杨昇作画,直接用颜色或墨色描绘,因势行笔,一气呵成。
顾飞舟虽然不是内行,但也看出来吕游云想要赢下头名,需要面对怎样的画坛高人。
第三个日本术士,带着本国的画师,竟瞬间将大厅变为了泽国一片,便有通天的巨舰,在海上激烈交战起来。众人努力辨别,才看清这幻象乃是数十年前白江口的唐倭海战。那时的日本还叫倭国,此战结束了新罗和百济长久以来的纠纷,倭国也一蹶不振,开启了遣唐学习之路。
可是,众人看了一会儿,都是愤怒不已,有脾气大的,已经破口大骂起日本人的祖宗来。原来,这小日本讳败为胜,明明四百余船被唐军焚尽,幻象中却大胜而归。最后,还出现了日本现任天皇文武天皇的圣像。
不空三藏冷笑一声,不动声色地一挥袍袖,便见那巨大的文武天皇,瞬间汪汪叫了出来,众人再看时,天皇已然变作了小狗,引得厅中大笑之声此起彼伏。
那日本术士大怒,撕了画作,冲上来要打不空三藏,顾飞舟一把抓住术士手腕,笑道:“何必动怒呢,你既然能颠倒黑白,就不许人家变人为犬吗?”
术士怒吼着用倭语骂了一堆,顾飞舟反正听不懂,直接稍作用力,将那术士推了出去。那术士嘶吼着呼痛,抱着已经断得无法接续的手臂,哭得像是祖国日本已经沉没了一般,状如丧家之犬。
结果无一人将票投给日本术士,也是理所当然。
顾飞舟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
第四人便是林轻侯,他先对众人道,此次参赛,乃是要致敬一位忘年亡友。他会仿其亡友作画,看谁人能够猜得出来,此友姓甚名谁。
众人都来了兴致,纷纷叫他开始表演。
只见林轻侯笔墨翻飞,就像是在舞蹈,而不是作画。不一会儿,青山绿树碧海帆船,便从众人身边一一驶过。
有博学的画师,已经脱口而出:“可是太祖玄孙李将军?”
“正是。”林轻侯再抬头时,已是满脸泪水。
那李将军,乃是这一年刚刚去世的李思训,他的金碧山水,被画坛评为“国朝山水第一。”众人见林轻侯靠记忆摹画的《江帆楼阁图》,十分之中有九分相像,出于敬意,都给出了高分。
终于,要到那不空三藏出场了。只见他信步走上大厅正中,向众人先施以佛礼。
“慢着!”
顾飞舟浑身都在颤抖,但这一刻,他不得不挺身而出。
“不空三藏大师,还要继续下去吗?”
“小郎君,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已经输了,朱无名。”
不空三藏难以置信地看着顾飞舟:“你……你在说什么 ”
吕游云上前来拉顾飞舟,小声求道:“顾郎,你干什么啊?”
顾飞舟将小鸟依人的吕游云推向身后,自己又往前走了几步:“大师,你要我把话说得再明白些吗?”
不空三藏怒道:“你最好说得明白些!”
顾飞舟大步上前,将不空三藏的袈裟一把脱下,不空三藏武功并不弱,但一时被顾飞舟打得措手不及,连反抗都没来得及作出。
“如此天气,大师裹个厚袈裟,不热吗?”
那袈裟在众目睽睽之下悬于大厅的上空,慢慢变大,里面的夹层,在厅中不知哪里来的光源的映射下,透出一幅绝世的画作来。这画作看上去虽然笔法并不成熟,但意蕴之高,在座众人都无法保证自己能够达到。
忽然间,那袈裟发出裂帛之声,粉碎落地,那幅绝世画作完好无损地飞了出来,画作之中,竟然隐隐有一对男女,从花蕊里爬了出来,落在了地上,瞬间长大成人。
吕游云见了,惊呼出来:“苏少侠!柳姑娘!”
这两人正是苏天鹤、柳棉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