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面前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
云平听不见秦朗的点评,但他脑海中的杂念却野蛮生长。
头脑中的疼痛渐渐传来,那是无数念头一同涌出的代价。
可云平却没有想象中的难捱,反倒躺在地上若有所思。
自己没死,这是可以确定的。
而脑海中冒出的纷杂念头,却也好像小推演术中的各个节点一般,探出属于自己的那根线条,搭在后续念头之上,构成了一张属于他的因果大网。
面前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变化,头顶的天空还是如此如同浓墨般漆黑。
云平却不由得感受到了几分痛快。
即使头脑越来越疼,但那些念头被连接起来看似独立却又总有交叉的感觉,实在让他上瘾。
恍惚间云平有了猜测。
也许这第六道雷劫就是考验的他有关因果的思考。
若是云平想不通自己的因果,留下了太多未竟之事,想必天道就会以此为由顷刻绞杀。
可惜的是,云平并未留下什么值得被天道报复的记录。
原因有二,其一自然是他做事谨慎,沾了因果也会想尽办法让其顺遂。
其二,则是他来到华夏的时间尚短。
虽说云平自认不是多么私德圆满的人,但做的事不多,缺的德自然也少出不少。
想必天道也会感觉到无奈,退一万步讲,人死事消,云平既然已经死了一回,纵使前世也许因为种种事情会有因果驳杂,但他现在毕竟属于华夏。
一来二去之间,天道也找不出太好的理由。
其实也是有的。
云平目光中闪烁出三分庆幸。
赵金凤。
他曾经无数次地感慨赵金凤自身仙缘的恐怖,虽说有了国运的些许庇护让他不至于遭受到天道的反噬。
可有些事不提起来一文不值,上了秤就有千斤之重。
若是国运用赵金凤的仙缘做文章,云平并未帮赵金凤完全破除华盖的命格,想来弄死他也轻巧无比。
但也许天道都没想到,赵金凤会因为云平的骚操作变成一个暂时没法修行的废人。
疑罪从无,即使天道甚至会清楚华夏国运早晚有一天会出手重新修复赵金凤的经络。
但现在无法修行就是无法修行。
只是让云平想不到的是,自己当时在强行拓宽赵金凤经络的时候可是从未想过这些。
谁又敢想,他当时的兴起,又在此刻救了自己一命,甚至堵死了天道在这第六重雷劫的杀门。
造化劫,造化弄人。
即使是天道也会被造化左右,云平无奈地笑了笑,不再多想。
没有人能完全地掌握因果,就好像没有人能完全地猜测明天。
天道也不行。
因为天道也在因果之内。
所以天道也只能用这看起来强横无比却又不痛不痒的雷劫报复性的落下。
甚至不如说是撒气。
云平缓慢从地上站起身来,身上的仙缘布校服已然化作了破碎的焦炭,倒也依旧能够遮羞。
他耸了耸肩,肩头落下许多灰尘,面带着笑容开了口:
“第七道呢,是什么?”
天上黑云重新窜动,云平虽说面露谨慎却也不由得有些好奇。
门外的秦朗却松了一口气,直接招呼张金发过来,用力地把胳膊搁在了他的肩膀上方,一副轻松无比的样子。
“如果说第六道天雷考验的是因果,那第七道混元劫考验的就是道心。”
“不用看了,我看这天雷好像也只有七道的样子,别觉得少,一个炼气期大圆满能让天道亲自落下七道天雷甚至可以写在历史书上。”
“秦老师您为啥这么笃定校长没事?”张金发倒是不介意秦朗靠他身上解乏,开口问道。
“我就没见过比云平道心还澄澈的人。”
秦朗语气越发轻松。
“道心说白了就是修士自己的念头,只要能劝服自己,那道心自然就会通达。”
“你甚至可以说道心某种程度上就是双标,但只要自己不觉得有问题,什么就都好说。”
“最怕的就是自己怀疑自己,自己和自己内耗。”
“你觉得你们校长是那种内耗的人吗?”
张金发当即摇头:“他有仇当场就报了。”
秦朗也耸耸肩:“所以这混元劫应该比造化劫还好过。”
“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我甚至想给你们校长写副对联挂门口。”
果不其然,天空再次落下宽阔的响雷,依旧猝不及防,依旧让云平重新倒地。
可在知晓缘由之后,不少人都以戏谑的目光看向重新站起的漆黑云平。
虽说看起来多少有些狼狈,但能站起来本身就说明云平一点事都没有。
人们皆大欢喜,虽说感觉这七道天雷多少有些虎头蛇尾。
可云平倒也彻底渡过了这混元劫的七道雷。
除了站在不远处的沈风在听闻秦朗的话之后眼神黯淡了几分。
他不免有些羡慕云平,毕竟当时他就是没有撑过这考验道心的第七道混元雷劫。
至于沈风无法劝服自己的事情...
也许是那个得知了聚灵果真相后呕吐的夜晚。
也许还有其他的东西。
但谁知道呢,一切机缘都有背后的代价。
当个大罗金仙也不错,起码也足够在异界作威作福。
毕竟即使是云平,在来到华夏之前也只知道仙尊就是修行的极致。
“所以结束了?”
沈风甩了甩头,摒除杂念,一边开口一边走向秦朗。
秦朗点点头:“不出意外是结束了,没想到这么简单。”
“或者说那老登运气好。”
秦朗说罢也要走进学校。
刚迈出一步却又顿了回去。
他的衬衫处传来些许静电声响,甚至头发都有朝上飘起的征兆。
“不会吧...”
秦朗抬起头。
他刚才也十分笃定,方才的雷劫云最多只能劈下七道天雷,异界部的经验向来不会出错。
抬头之后却发现头顶的云团丝毫没有散去,甚至颜色比之前还要黑几分。
可之前的云团应该只能负担七道天雷才对啊!
“这不科学!”
秦朗脱口而出。
张金发却不由得接茬:“天道都来亲自劈人了,你们还想着科学的事呢?”
甚至重新站起的云平都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异样。
他望向门外,却正好与秦朗担忧的目光撞上。
沈风腰间的对讲机自动打开:
“大因果服务器发来极高风险警告:小半个渤海湾附近的水汽都在朝着江城方向移动,甚至影响到了西太平洋地区的季风洋流。”
“江城以及周边地区已启动雷电红色预警,已经通知各单位做好灾难应对准备。”
杂音传来,仿佛被更高层级的命令抢夺频段。
“华夏异界部已启动天丁级预案,江城周边五百公里内各辖区异界局人员需前往国境阻拦水汽,再通知一遍...”
“同志们,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