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一过,热闹的气氛也随着时间飞快流逝。
完了年,何妈妈也在收拾着何爸爸外出的行李包裹。
何家三个儿女约了个周末孩子放假的时间,提前做清明。
出去打工,一般是不会为了清明再回来一趟的,不划算。
周末,何夏挑了件黑白格子的呢子外套,菜市场里面的服装店买的,格子都对不齐,何夏平时不穿。
今天穿它,也是为了祭祖。
祭祖可不容易,何夏回忆起大学毕业前的那个清明,她独自带着妹妹去做清明,费劲巴拉爬上山,和祖宗坟所在的那座山遥遥相望,姐妹俩欲哭无泪。
何华不信鬼神,当时只说砍了附近的灌木杂草,就地烧了纸钱,燃了鞭炮,反正离得也不远,祖宗又不用怕长满荆棘和灌木大树的山路,嗖地一下就能飘过来。
何夏当场踮起脚给她的脑袋奖赏一个爆栗,叫她不许胡说。
此地的山不高,苦在无路。
且每年附近的标志物总要变一变,不是开凿了半边山修路,就是挖了个池塘。
爬错山找错坟是常有的事情。
何夏家要等姑姑一家过来,然后再去和大伯家汇合。
张九敏上午的补习课都推迟了。
是推迟,不是请假。
张九敏现在跟打了鸡血一样上了头,姑姑一边高兴一边忧心。
见儿子上进是好事,又怕他因为学习伤了身体。
她一周五天九顿饭地往学校送,荤素搭配不敢掉以轻心,连带着中午跟着张九敏一起吃饭的何夏都胖了好几斤。
何夏家近,做了鱼、肉、米粑,大伯家买了饼干苹果、姑姑家买了纸钱炮竹。
七个人,刚好装满面包车。
何夏晕车,姑姑体恤,叫她坐了副驾驶的位置。
何夏刚系好安全带,想起什么,急忙问何妈妈:
“镰刀带了吗?”
何妈妈一拍脑袋,还真忘了,赶紧下车去拿。
如此折腾一番,终于上了路。
做清明这样的大事,就算是刻薄忘义的大伯,也认真对待,不和弟妹争吵,免得在祖宗面前伤了和气。
但是这时不吵又不行。
何家三个儿女,面对哪座山才是祖宗所在地各执己见。
大妈指着眼前的这座山:“去年在山脚脚下面放了几块大石头当标志,现在石头就在这儿呢!”
姑姑说:“祖宗在的那座山有条小路,这里看不出半点小路的样子,难道淌着这一堆扎布刺上去啊,跑错了可怎么办。”
所谓的扎布刺是方言荆棘的意思。
两家争个不停,最后齐齐望向何夏家。
何爸爸的存在感一直很低,这时哥哥妹妹都要他做主,他反而犯难起来。
何夏替何爸爸解围:“有没有可能是那座?”
一行人看着何夏,指望她说出个一二三来。
因为爬错过一次山,后来每年都是独自去做清明,何夏反而对此印象深刻,比在场的人都要清楚些。
但何夏没法拿上辈子的因果来应付这辈子的问题,绞尽脑汁编了个理由。
“上次做清明的时候,我看到对面山上种了茶树,刚刚看了,那边的山有茶树。”
茶树种了一片山坡,一眼看过去,绿色都稀疏些。
何夏终究没有指错路。
不过一年的时间,灌木生出不少,间杂枯枝,山上的路尤为艰难。
何宗雄嘴里抱怨个不停。
大伯凶了他一句,拿何夏何华俩姐妹来说教他:“你看看你两个妹妹,都没说什么!你看看你,想什么样子!”
何宗雄被骂,不敢顶嘴,只恨恨地看着何夏。
何夏今年考得尤其好,亲戚间一片夸赞。
即使那些人背后也会嘀咕一声,不过是个乡村初中,哪怕拿个第一,也只是鸡头,哪里比得上凤头。
这样自我欺骗的话,也就骗骗自己家人罢了。
何爸爸何妈妈这一次过年,脸上可算是长光了。
男人们砍掉坟头上新长出来的灌木,女人们除掉周边的杂草避免等会烧纸燃着了。
孙子辈的诸如何英、张九敏、何夏何华都没闲着,帮忙摆放祭品。
磕完三个头,何夏正要起来,何妈妈压着她又磕了几个。
“肯定是有祖先庇佑,才叫你脑袋开了光,多磕几个头,好叫祖宗继续庇佑。”
在长辈们看来,这话十分有道理。
何夏以前只算普通聪明,怎么一下子开了窍,那肯定是祖宗庇佑啊。
在姑姑的目光下,张九敏自觉又磕了几个。
何宗雄嫌弃地上的石子硌人,不肯多磕。
大伯二话不说,直接踹了何宗雄的膝盖弯,何英一阵惊呼,心疼弟弟,但又不敢违抗父亲。
何宗雄不磕也得磕,只是再站起来的时候,看何夏的眼神更加不友善。
清明做完,除了鱼和肉不好分,其他的吃食,几家分分。
确保所有火星都灭了,一行人才下山,各回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