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风悄悄溜进窗台,躺在床榻上的少女不省人事。
好冷……
身上好痛……
是不是要发病了……
上班要迟到了啊……
不知谁温热的手掌落在额前,如沐春风般的,少女紧皱的眉头慢慢平缓下去。
今天的阳光真舒服……
等到露子醒来的时候,屋内已经空无一人,床边整整齐齐叠放好了一堆衣物。
低头一看,布满血渍的脏衣服已经被换下了,变成纯白的单衣。
她实在不愿意去猜谁帮自己换的。
真是的,男女授受不亲啊。
她照例睡醒站在镜子前,镜中的女子通红着脸,皮肤光洁,好似没经历过昨日的虐打般。
“这就是咒力?”
指尖冒出了一缕幽蓝的火苗。
听别人说过,咒力的来源是人的负面情绪。
“那家伙,竟然做到这样的地步。”
虽然咒力开发的程度增长了一大截,但是这样的代价未免过于惨重。
而且这样一边倒的战斗实在无法称为“帮助”,因为她狼狈的模样看起来非常取悦两面宿傩那个混蛋。
不过,再多挨几次打,说不定就学会了呢?
今天里梅一如既往送来餐食,并且带给她一个很炸裂的消息。
宿傩要带她参与今晚的贵族聚会。
她的第一反应是,他肯定又在打什么坏算盘。不是坑她就是坑别人。
虽然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都跟上流社会混得那么熟了,为什么要带上我?”
里梅摇摇头,宿傩大人的心思谁也捉摸不透。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时间很快到了入夜。她推开门,里梅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是厚重的晚服。
在刀尖舔血的日子过太久了,她从来不注意衣服的需求,给什么穿什么。但是女人的本质都是爱美的,就是这身衣服也……
少女身着浅紫色的和服,中振袖口与对襟是用金线构成的鸢尾花的刺绣,腰封以白色为底,有淡粉色的暗纹,边缘绣着对银喉长尾雀,下摆是烟紫色到藕粉的渐变。
齐腰的青丝挽成发髻,樱粉色的花样头饰点缀其中,配着同款耳坠。
她不适应地扒拉衣服:“虽然我知道参加聚会要穿礼服,但是这个也未免太……太华丽了吧?”
里梅无情地吐槽她,大概意思就是“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她确实没在这里见过。
然而,等到真的进了公卿府邸,她发现自己这身衣服甚至还朴素了点。
宴席上摆放着稀罕的水果、瓷器,穿着富贵的人谈笑风生,洒扫的布衣仆人低头轻声走过,连地上掉落的金子也没有人会捡。
她正止不住地打量这幅奢侈的贵族生活图,想着能顺带“拿”点东西。
乖乖,这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里梅拉着她紧急刹车,但是她还是冷不丁地撞到一堵古铜色的墙。
她慌乱张望的浅灰色眸子里,撞进了玄色的衣襟。
“两面宿傩……”
他有两米那么高,看她还只能低头。
仅仅对视了一瞬,她就移开了视线,有些不安地抓着衣襟:不小心撞疼人了,他会在这把自己杀了吧?
而宿傩看了看她的衣着,没说什么,只是让她跟上自己。
“要入宴了。”
她偷偷瞅了眼,他今天穿着正式的男性和服,外披一件黑色的羽织,胸膛随性地敞开。两人一前一后落座。
他一靠近,附近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那些人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恐惧?
也有不长眼上来找她攀话的:“……敢问小姐是?”
我是两面宿傩的爹。
好吧这话说了可能就出不去了。
两面宿傩悠然地撑起下巴,淡淡道:“我的侍女。”
说罢,举了举杯,示意她过来倒酒。
露子的嘴角抽搐:不是你真拿我当侍女使唤啊?
好吧,侍女就侍女,总比储备粮好。
那搭话的男子一喜,灼灼地盯着她:“那您可以将这个侍女送给我吗?”
古代通房妾室都可以随便送,更别说是普通的侍女下人了。贵族之家为了维持关系,往往会将女人当成货物交易。
露子有些激动地捏紧酒壶,酒水甚至溢出来些许。
快把我送走!
我就能自由了!
到时候就可以绑了这男人自己偷偷远走高飞。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宿傩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男人好像遭到了巨大的威压,脸色惨白,下一刻就要跪在地上。
所幸有人把他及时拉走了。
她沉默了。
“大祭前夕的宴会,凌,你还是不去吗?”
五条凌垮下脸:“隼一~你就别跟那群老爷子一样劝我了,那样的宴会实在无趣。”
禅院隼一叹口气:“你总是这样做,陛下以后该怎么看待五条家?”
他无奈地妥协:“好吧好吧,我去,我去还不行了吗?”
入宴的乐声响起,丝竹声声,尺八声动,艺伎们鱼贯而入,歌舞俱备。
一个白发少年姗姗来迟。
她不禁为之侧目,有些好奇:古代就能染发了?什么身份竟然可以迟到?
有人恭迎他,称作“五条家主”或者“五条神子”。应该就是御三家的人了,这三家可是咒术界的扛把子,不过家主看起来只有个十七八岁,倒挺纳闷。
哪知他偶然对上她打探的眼光,突然瞳孔一震——是她!
这人认识自己吗?
哎,等等——妖气?
露子下意识地摩挲剑柄,进入警备状态。却尴尬发现因为宴会的规则,她压根就没带来丛云牙。
一看两面宿傩,依然神情自若。
不知为何,她稍稍安定了下来。不清楚情况,再看看吧。
宴会正酣,觥筹交错,众人高谈阔论后,已是醉醺醺地搂着艺伎上下其手了。
这上流宴会真有够下流的……
到底为什么她来这?
一个喝高的老头神志不清地上来摸她:“小美人……跟我回家……”
这猥琐老头,突然被人一脚踢开,那个白衣少年眉头蹙起,二话不说地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这里有危险,小姐你先快回去!”
她纹丝不动,疑惑地看着他:“我们……认识?”
五条凌眨了眨湛蓝的眼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叫五条凌,敢问小姐芳名?”
“我叫雪露。”
蓝色的眼睛?
他不敢耽搁,语气有些焦急:“雪露小姐,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她问道:“你也察觉了这里有问题?”
话音刚落,艺伎手里弹着的三味线“绷”地断裂了。后院突然燃起了冲天的火焰,房屋被无数条紫红的手臂贯穿,繁华的崩塌只在一念之间!
众人吓得纷纷逃窜,不少女子因为衣着行动不便被人群推倒在地,已经有不少人被空中冒出的怪物放进嘴里吞食。
她心猛地一跳:咒灵?这个体型和破坏力……比她之前遇到的怪物还要强。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看向前位,果然,两面宿傩已经不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