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醒来的时候,窗外的日头早已上了树梢。
魏姨瞧着她醒来,拧了拧干净的毛巾递给她,“醒了就好,大家伙都担心坏了。”
她刚想起身,身体松软无力,有些酸软感。
忽然地上落下一根银发簪,簪子头部红色的海棠花落在阳光里,竟像是活了过来一般。
她的长发垂落在耳边,记忆里碎片化断断续续,“我…怎么回来的。”
她记得应该是他送回来的。
魏姨将小厨房送来的粥端到她面前,“别着急,你生了这么一场病,总得给身体时间恢复,你是表少爷送回来的。”
屋子里风悄悄穿过,墙外一墙的红色的芬达密密麻麻被风吹动,夹杂着淡薄的晨光。
她静静坐在床上,手骨泛白,“奶奶知道了。”
“是啊,老太太这几天担心你,夜里都睡不着。”魏姨叹口气,“我过来瞧瞧你,老太太这会儿在祠堂呢。”
—
祠堂里,老太太和温家众人都在,今日气氛有些凝重。
连在外出差的温舟序和温家几个旁支都叫了过来。
老太太望着那里的牌位,悠然叹口气,“让你们来有件事说。”
温舟序知道母亲说的事比较大,和温家几个旁支交换了一下眼神。
温舟序笑了笑,“母亲大家都敬重您,您有话就说。”
老太太这才盯着牌位,“温宅传到你大哥这代我都记不清有几代了,温家家训—礼冶儒家,善纳百川。”
温舟山感觉不对,想着这几日母亲在屋檐下望着帝都的方向。
老太太看着门口,“你进来见见长辈们。”
大家才看见院子里走来一人,黑色长裤配黑色风衣,狭长的眉眼,冷似淡云,衣角处还有露珠濡湿的痕迹。
陆珩礼走进来,站在老太太身边,身姿挺拔,儒雅之端方。
其中的一个长辈盯着半天有些激动,“这是舟烟的孩子,小礼。”
“是啊,这孩子眉眼挺像小烟。”
“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珩礼礼貌颔首,情绪淡薄,“见过伯伯们。”
温舟序仿佛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有些不可置信。
老太太这才开口,望向老爷子后面的牌位,“去拿东西。”
温舟序便去自己父亲牌位后拿了梨花木盒子,上面是一个五彩锦色的袋子,花纹丰富多彩。
老太太拿到盒子,先上了三根清香,然后在众人之下打开。
里面只有一张白纸,时间久远,纸页泛着淡淡的黄色。
其中的一个长辈不禁疑惑问道:“老太太这是想给小棠找婆家。”
当年阮宜棠是经过大家默认,才进入了温家,而她的名字落在了长子温舟山名下,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而这盒子里的东西是阮老太太留下来的,当年留言说是这孩子找婆家拿出来就交给阮宜棠。
老太太观察一周围的人,目光闪了闪,“诸位先看看。”
纸上正是阮卿词的字迹,当年阮卿词和老太太柳青悦让出六尺成为好友的故事在宜城传出佳话。
世家相交之人向来都看重对方出身,况且那阮卿词是个唱曲的,老太太没有嫌弃反而引之为好友。
老爷子去后,这温家一向由老太太做主,大家都觉得很好,温家在是宜城有名的世家。
温家出来的孩子光礼仪和见识都不寻常,当地人无不赞叹。
阮卿词才将自己收养的孙女给温家抚养,所以也差不了多少。
有人念着纸条上的字:
吾之孙女时年十岁,交与好友温太太,我自念时日无多,名下有一会轩楼和置办的阮宅,在吾孙女成家之后,可自动过户,之前由我好友代为管理。
老太太发出叹息,仿佛回忆起年轻时候两人相处的日子,她视自己为好友和知己。
众人思虑过后,这也是正常。
其中一人问道:“老太太心里可有合适的人选。”
老太太瞥了一眼旁边的人,装作不知道,“叫你们过来呢看看你们家里有没有合适的子弟,毕竟知根知底对小棠也好。”
“我家里那孩子都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恐怕不行。”其中一人说道,“抚远哥那儿子应该…”
温抚远面色有些难看,那孩子前几日打电话过来说,在学校里交了一个女朋友,等中秋带回来看他们。
老太太看他面露难色,“那小子谈下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老太太…”温顺远松了一口气,又暗暗骂了一声自家小兔崽子。
还剩一人默默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没想到老太太看过来。
他十分尴尬,“那个…我家那孩子比小棠还小3岁,这不好吧。”
温舟序一笑,又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哥,这女大三抱金砖。”
他又转头看着陆珩礼,这小子今日怎么不说话。
那日母亲寿辰上可是变着方法安那丫头的心,要不是对丫头有心,悄悄回国后便直接来了宜城。
温舟序直接碰了一下他,挑挑眉,“你也算小棠表哥,不发表下意见。”
众人才看向身旁长身玉立的年轻人,灯火将他颀长的身姿拉得很大,眉梢染上了淡青色的青烟,冠若温玉。
只听见一句:“她是温家人,在大舅舅名下,若是想找家族中子弟为夫,必去掉族谱上的名字。”
年轻人话语清淡柔和,久居高位,众人点点头。
老太太若有所思看了他一眼,许久嘴角浮起笑意,“这话在理,今日就去掉丫头名字。”
陆珩礼神色顿了顿,又像什么没发生一般。
只是神情恰似愉悦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