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婉说起爱的时候，总是眉眼带笑，眼中充满亮晶晶的光。
毫无疑问，她是在爱里长大的，从小父母宠爱，娇生惯养，被爱的同时，也学会了爱人，所以，她无比相信爱可以超脱一切。
在没有遇到隋行之前，她就想过，如果有一天遇到了自己爱的人，一定会全心全意，不顾一切地去爱。
在遇到隋行之后，她确实也做到了，只不过，这种爱太满，在没有同等的爱回馈的时候，她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从而变得极端。
现在的程婉忘记了遇到隋行之后的事，所以仍秉持着自己关于爱的原则，她在说完那句话之后，没等隋明禹回话，自顾自地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倾泻而出。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所以必须要明确对方是不是爱自己。如果确定对方也爱你的时候，就要全心全意地对他好。”程婉看了一眼隋明禹，“并且要让对方明确你的心意，让他有满满的安全感，我爱你这句话，对相爱的两个人来说，并不需要珍藏，所以不要吝啬，要经常对他说，我爱你。然后呢，要学会体谅对方，知道他的难处，并提供帮助。要在生活中让他感受到爱，在细枝末节处感受到爱，还有……”
程婉话密又急，似乎探讨如何爱人这件事让她暂时忘却了病痛，此刻她不是病人，只是一个在向孩子分享自己爱人秘诀的妈妈。
“最最重要的是，爱他的同时也要尊重他。”程婉说。
隋明禹认认真真地听她说完，没想过有一天程婉会教他如何爱人，这让他心情很复杂。
她的话里充满对爱的期望与畅想，隋明禹听着这些又想到她之前为隋行所做的一切，只觉得无限悲凉。
她视爱如生活的乐章，但有些人只觉得这是累赘。
隋明禹对爱和喜欢的抵触，都来源于隋行和程婉，但现在他听着程婉对爱的释义，竟觉得相爱也许是件很美妙的事。
程婉见隋明禹久久不回她的话，她伸出手戳了戳隋明禹的胳膊，“明禹啊，你有没有听清我说的呀？”
隋明禹回过神看向她，“听到了。”
“那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嗯……受益匪浅。”隋明禹看向她说。
“那当然了，来，叫我一声程老师，我在教你两招。”程婉笑着说道。
隋明禹看着她灿烂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没有无奈，没有心酸，是发自内心真情实意的笑。
“我们回去吧。”隋明禹觉得风大了些，于是想要推程婉回去。
“好。”程婉回答。
回去的路上，程婉仍和隋明禹探讨着关于爱的话题，隋明禹耐心地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你怎么都不说说你的想法？”程婉问。
隋明禹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怎么说。”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程婉不解，回头仰面看他一眼，“那我八卦一下，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隋明禹低头看她，拨掉她挂在靠背上的发丝，轻轻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你没有喜欢的人？骗人。”
隋明禹耸了耸肩，保持沉默。
“你肯定有，这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我可是你妈妈！”程婉不满道，“再说你喜欢男孩我都接受了，你还怕我不接受你喜欢的人啊。”
“没有。”
“那快告诉我。”
隋明禹摸了摸眉心，“我不知道怎么向你形容他。”
“啊，看来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不，是很简单的人，也很可爱。”隋明禹说完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
“真想见见。”程婉期待地说。
隋明禹顿了顿，想到此刻他还无法与田黎取得联系，突然觉得有些郁闷，他看向周围，陷入了沉思。
他想着，必须先想办法联系田黎，不然他一定会担心。
程婉见隋明禹不说话，以为他不想让她见，瞬间低落下来，接下来的一路都没有再说些什么。
隋明禹回过神，看到程婉有些不对劲，反应过来，认真地说：“有机会一定会让你见的。”
程婉微微皱起的眉舒展开，她扬起一抹笑容，用力点了点头，“好。”
快要走到别墅门口，程婉让隋明禹停下。
“怎么了？”隋明禹问。
程婉转过轮椅看向他，“明禹，你知道我怎么看出来你有喜欢的人的吗？”
“怎么？”隋明禹问。
“因为你的状态和前几次来看我的时候，有很大不同。”程婉回答。
隋明禹挑眉一笑，“是吗？”
“对，你之前总是很沉郁，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却不达眼底，眉头也时常皱着，似乎对一切都感到不耐烦。”
包括我。程婉将这句话藏于口中。
“但是，这次明显能看出，你的眼里是有笑的，不是表面的笑，而是从心里跑出来的笑。”程婉说，“明禹，其实你并不喜欢我，对吗？”
程婉的话锋转得措不及防，隋明禹顿住，不知作何反应，对于隋行和程婉他确实没有多深的感情，曾经某一段时间对他们厌恶到了极点，但随着年岁的增长，有些事渐渐忘记了，相较于厌恶，他更多的是不在乎。
他厌恶程婉做的那些事，厌恶她的一意孤行，厌恶她的执迷不悟。
可对于程婉本身，他并不厌恶，因为她是妈妈。
况且，现在的程婉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他也没有必要再去怨恨。
“明禹，我不是一个好妈妈，对吗？”程婉眼眶微微泛红，长而密的睫毛不断颤抖，同时她的胸口开始发麻，双腿不自觉地抖动。
她咬住唇，低下头用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膝盖，指节由青泛红。
她知道自己要犯病了，但是并不想让隋明禹察觉到，她想听到隋明禹说，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好妈妈。
她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但隋明禹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他蹲下看向程婉问：“你怎么了？”
“没，没事。”程婉声音有些颤抖。
隋明禹立刻站起身，推着程婉向别墅的方向走。
“医生！医生呢？”隋明禹对在门口等着他们的赵阿姨喊道。
此时程婉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赵阿姨走过来接过轮椅，对隋明禹说道：“小少爷，别着急，交给我来处理。”
说完，她推着程婉进了别墅内的电梯，去往三楼的医疗室。
隋明禹跟了过去。
医生对程婉此时的状态再熟悉不过，他让隋明禹在门外稍等，随后推着程婉进了医疗室。
十分钟后，医生走了出来。
“怎么样？”隋明禹问。
“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医生说。
隋明禹微微叹气，放下心来，不过医生接下来的话，让他的心再次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