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璃带着刘长青,一直往南走,她心中有些些许阴霾,每走一步,心里都会紧张起来,奶奶说过,大江和北狄向来是不对付的,若是大江看见北狄的女人,多半会将她奸杀,然后暴尸荒野。
原来她或许不相信,但在城里的每一件事都在验证它。
所幸,今日是个大晴天,路并不难走,清晨升起雾气,嫩绿挂上露水哦,清爽的朝气让她身体放松起来。
不久,就到了一座城池。
要进去吗?陆璃心中有些担心,她心中回想起那些营地女子的惨状,生出胆怯来,身体似乎在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我害怕了。’陆璃心中承认,跟在她身后的刘长青却没在意这些,还在没心没肺地笑。
陆璃听到刘长青的声音,心中长叹一声,还是拉着刘长青走了进去。
她走在前头,心中有许多奇怪的想法。
‘要把遮住自己吗?那样是不是太明显了?’
‘家离这里不远,奶奶也说过两地有过通婚,或许我的长相并不明显。’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少女的心思总是缜密和繁杂,时常在思考时有些异样,连她自己或许都不会发现。
刘长青看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陆璃,他凑上前去,从后面抱紧她。
“傻丫头,有哥呢!你担心什么?有什么陷阱,哥立马带你跑!”
陆璃并没有被吓到,近日来以来,她发现刘长青似乎总是这样做,尽管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陆璃并没有感到恶意。
不久后,刘长青放开手,又变得疯疯癫癫了。陆璃牵着刘长青的手,向城中走去,相比刚才,感到安心许多。
二人缓步入城,奇怪的是并没有行人,放眼望去,甚至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嗯?”这不由地让陆璃疑惑起来,明明被入侵的是她们,为什么离她们最近的一座城,却显得被屠杀了一样?
陆璃拉着刘长青,花费几个时辰,在城中一无所获,她心中有些庆幸,也有些难过。
她对大江的所有理解,仅仅剩这座城了,本来想着把刘长青放在这里,他也不至于死在营地里,可现在似乎不行了。
那么,要继续送吗,她一无所知。疑惑爬上少女的眼眸,明朗的太阳似乎也因她的不解而走的慢了些。
她看向刘长青,心中不忍,他肯定会死在这里的。
可要是继续带着他,前路未知。
犹豫中,好像有阵微风拂过,等刘长青清理完眼前的乱发时,少女已经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那么,走吧。
陆璃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眼前是她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的风景。
‘大江和家不一样,很不一样!’
周围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
静的,动的,游的,飞的。每一样都在拓展她之前的世界。她好像有些明悟那些做生意的旅人口中的万物竞发了。
少女沉浸在新奇与喜悦中,刘长青看着少女,她开心,他也开心。
二人行走在林野中,溪水中,脚下是细细碎碎的石子,天上是红红火火的太阳。一切都是欣欣向荣。
原来山可以不再光秃秃的!
原来水是可以汇成江河的!
原来天府之国真的存在!
陆璃想着想着,不自觉流下泪来。
十几年来认为的整个世界,在真正的世界面前不值一提。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自己的世界不断发生巨变,在一次次重建中,方知以前的渺小。
十几年的人生好似不值一提,她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渐渐地不断扩大,从心底里升起浓浓的悲哀。
身体不知不觉中来到高处。向下看去,心中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脚步不自觉地慢慢往前移动着。
突然间,一只手将她拉了回来。
刘长青看着她,眼中有些不解。他不明白为什么清瞳要自寻短见。活着,难道不好吗?
他从心底里认为,活着是摆在第一位的事情。
陆璃从臆想里清醒过来,或许有些失望吧。
经此一遭,她有时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报答谁了。
似乎是自问自答,她看着刘长青,问道:“你觉得我脏吗?”
刘长青听不懂,但他很高兴傻妹妹终于会说话了。
刘长青思考了一下,将手放在陆璃头上,轻轻抚摸,就像刘母小时候对他一样。
陆璃或许知道他想告诉自己什么,不过细烛的微光无法照亮黑暗,仅仅带来一瞬间的温暖罢了。
二人继续向南走,太阳在不断移动,二人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她们找不到南是何方了。
夜晚很快降临,今夜没有月亮,她们携带的残肢也已经吃完了。
所以不得不停下来了。
陆璃没法在如此漆黑的夜晚里找到生火暂歇的地方,早晨茂密的树丛在夜晚也会变得阴森。
素未经历的少女也慌了神,不知所措。
慌乱与恐惧爬上心头,夜晚,深邃且未知。
当然刘长青并不知道这些,疯癫带来的唯一好处大概是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吧。
陆璃不由自主地靠近刘长青,刘长青轻轻抱紧她,熟悉的动作让他有一种奇怪的安心感,似乎自己曾经后悔过了。
不过此刻就这样吧,一夜无话。
又到了该赶路的时候,吃的自然是没有分毫,所幸有条河可以解渴。至于更多的索求,大概是没有的吧。
陆璃索性拉着刘长青跟着河水一路向下,有水喝总是比没有前路的乱走好的。
今天好像是要下雨了,但却是一个难得幸运的日子。
她们走了几个时辰,总算是看到有人家的身影了。
冒着大雨,二人赶往村中,村子并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但他们不像农耕地人,人人屋檐上挂着红肉。
眼下没有其他地方了,陆璃只得拉着刘长青,轻轻敲开其中一间房子。
“谁啊?”房门打开,是一位七八十岁数的老太太。
她看着门前陌生的两人,心中警惕,陆璃不敢说话,只得用手摆弄着,示意她们只是路过,希望能暂时避雨。
老太看着这副模样,刚想关门,刘长青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发起疯来。
老太看见刘长青这副样子,心中了然,拉着二人进了屋,热情招待了两位。
屋内很暗也很温暖,老太看着她们的样子,提前煮起饭来。闪烁的火光照耀着不大的屋子,门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
二人感到了温馨。
不久老太也坐了过来,或许是睹物思人,也情不自禁地讲起了她的儿子来。
“我有个儿子,和他一样傻乎乎的”她看着刘长青,眼中含笑。
“他今年就去京城参军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适应军队里的生活。他啊,就是个平时话都说不利索的人,看了几次说书就要去保家卫国。真是搞不懂他!”老太嘴上嫌弃着,脸上却满是骄傲。褶皱挤在一起,却能让人真心为她快乐。
可惜了,在坐的两人,一个听不懂,一个记不住。
不过老太也不在意,她也发现了她们一个疯疯癫癫,一个是个哑巴。
她只是许久未见孩子,心中有些话要说了。
陆璃坐在旁边,她听着老太的话,每到停顿处,就点点头。三人就这么其乐融融地等着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