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有极限的,不管意志如何坚定。倘若一个人不吃不喝不睡,一直跑,约莫三四天,整个人就力竭而亡,所能到达的距离,不过是修者瞬息之间距离的万分之一。
而这位女性修者就深谙这个道理,再强大的人,也仅仅是人,就算万万之数将其视若神明,其一样要吃喝拉撒睡,但修者却没有这个烦恼。
眼下刘长青四肢不翼而飞,两个眼窝空洞洞的,七窍之中有着暗淡的血迹,脸上没有一丝薄皮,丝丝血痕纵横交错,腹中各式脏器清晰可见,背部有一条白龙断成两截,一截连着颈部与背部,一截连着腹部。但即使这样,他还是没死。
此刻他就像一只肥胖的虫子一样只能不断匍匐着,来显示这只东西还有动静,应该算个生物了。
“师傅,今天要换哪套刑罚?”一位童子模样的修者恭敬地询问一旁的女修。
女修看着从凡间带来的刑罚书,其中绘声绘色的各式酷刑,即使是活了千万年的她也不由的大感惊喜。
此刻心中正沉入其中,沉默许久,女修才从回过神来,将书丢给童子,说道:“随便弄,别死了就行。”
童子应了一声,等女修离开后,他才慢慢翻开书来,映入眼前的各式酷刑,那些酷刑在他脑子不断改良后,逐渐排列起来,心中已经将日期排到很久之后了。
他吹出一口气,面前的肥虫瞬间长出四肢,身上看不见一丝血污,各种残缺的部位纷纷凭空出现,甚至皮肤都白嫩了些许,此刻的刘长青倒像个正常人一样趴在地上。
刘长青刚一感受到四肢,就立刻跪地求饶,当其面前童子将他手臂生生扯下时,自己就已经屈服了。不过那童子嫌他太吵闹,随手一指,自己喉咙传来剧痛,任凭如何呼气,自己半个字都喊不出来。
童子没有理会他,一个瞬身来到刘长青周围,刘长青还未反应过来,脖颈传来剧痛,自己四肢失去了掌握,好像突然被切去了一样,但却有知觉。
之后他听到童子似乎拿着什么铁器,发出碰撞声,好像还在空中比划了几下,又是阵阵爆鸣。心中不由紧张起来。
紧接着,刘长青感到谷道被撕裂开来,有什么巨大的异物径直捅了进去,他想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童子拿着手中的勾棍。往前抵了抵,而后旋转几圈,待手中阻力感传来,掂了掂,立刻径直拔了出来。
一条粉红的长蛇缠绕在铁制勾棍上,血黄之物喷涌而出,随之一起的,还有许多说不出名字的碎肉。
换是个正常人,或许就昏死过去了,但童子是个老师傅,早就对凡人的结构研究颇深,此时恰恰没让刘长青死亡,而是不断在痛苦中接近这个过程。
在拜师干活的时光中,童子发现,对于凡人而言,只要脑袋没烂透,重塑一具身躯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于是童子又掐了个诀,刘长青脑海中的混沌感一扫而空,他反而十分清明,能仔仔细细地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处到底发生了什么。痛苦扭曲了他的面庞,但还是要挤出一丝哀求之色,希望那童子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童子走到刘长青面前,看他这样,心中了然,也有些叹息他实在经不起折腾,想起以前的那些个硬汉。
自己故意让他叫出声来,一连三四天,都在咒骂自己,可是有什么用呢?最后还是会屈服在自己手中,因为痛苦是无法适应的,断了手脚的人还是会因为刀剑的划伤而感到疼痛。
或许一时的兴起可以感觉不到疼痛,但经年累月下,总会到达屈服的那一天。
看着刘长青屈服的模样,童子有些难办了,以他丰富的经验判断,过早的屈服说明其精神状态有些不稳定,再加多少的酷刑,意识一崩溃,没了身体主动的滋补,就失去了折磨他的意义了。
这让他一时间竟不好下手,只得冲出门去,请教师傅。
一打开门,就是一片水池,雾气朦胧,一道似男似女的身影端坐在正中央,周围流光溢彩,无边紫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引得周围云鹤相生。
童子不敢怠慢,立刻做了一礼,上前一步,朝那身影说道:“师傅,那刘长青快要崩溃了,怕是难以壮大灵魂!”
“你手段重了?”女身男貌的修者开口道。
“就按照书上说的做,他就受不住了。”
“……罢了,我有手段。”
二人来到刘长青面前,女身男貌的修者将手掌放在刘长青头上,分出一丝念头,将它附在刘长青脑海中。
原本几乎崩溃的刘长青脑海中突然想起来许多美好的回忆,有自己父母健在,自己高中举人,又有娶妻生子,家庭美满。
拥有的,没拥有的,一股脑出现在他脑海里,每当他快要放弃时,就会充斥着他的内心,好像一切都发生在自己眼前。
女修探查了一遍刘长青的脑海,又小心的打入一道术法,又一道细微的神念缓缓出现在刘长青脑海中,那些不愿想起的,自身想要遗忘的,被掩埋在最深处的记忆,慢慢浮现。
他清晰地记起,父母死亡的无奈,以及在自己口中,鼻子里,面颊上,朋友尸体的粘湿,腥苦的感觉,他好像在大口吃着,只为了活下去。
“好了!继续吧!”女修嘱咐童子一声,再次离开了,下次见到他,就应该是男子了,起码外观是。
童子检查了一下刘长青脑海。发现,难过时人间绝苦,幸福时完美人生,刘长青的脑海里有两道神念,一道不断激发痛苦与幸福,一道将二者分离开来,互不影响。
童子不禁感叹一句师傅手段的高深,像自己这般几乎新生的修者,没有时间的积累,是万万做不到如此境地的,只有那些活了千万年的老怪物,才能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术法与手段。
“那么,我们开始吧,刘长青!”童子的声音传入刘长青的耳中,似乎在自言自语,这也是童子百年来解闷的习惯。
抓着手中的各式器物,宽阔的房间里是不断撕扯与切割的声音,奇怪的是没有一丝惨叫与咆哮,就在如此安静的氛围里,刘长青与童子度过了漫长而又短暂的三个月。
而童子手中的那本书,才缓缓翻开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