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浑浊的目光变得清澈,之前的暮气也一扫而空。人似乎没有了遗憾就着急离开,而旁边的少女有些懵懂,但隐隐也觉得这是最后一面了。
他将身旁的少女推到一旁,再也无需她的搀扶,深吸一口气,在他临行前,为大江铲除最后一个祸害。
“殿下,臣经数个年月调查,左丞相及其党羽子孙共计七百四十二人徇私枉法,藐视圣上,私通外敌,贪污军费,当街杀人......”江明说着,随着越来越多的罪状出现在朝堂上,左丞相以及其他文武百官脸色阴晴不定,而江笙的眼神几乎要冒出火来。她实在无法想象会有如此多的罪证一件接着一件,如同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她当下语气有些颤抖,疑惑道:“江爱卿,你可有证据?”
新生继任的江皇无法相信一个人能如此没有下限,竟开始给他找推脱了,真是世间稀奇。
“臣有!”江明朗声大喊,瘦弱的身躯似乎有无穷的力量,只见他从宽大的袍子里拿出一本两寸厚的奏章,用他那鹰爪般的手钳住,快步递了上去。
江笙拿着手中的奏章,脸色难看,略微一看,条条分明,句句在理,皆有佐证。左丞相之罪已坐实矣!
此时左丞相虽然心中慌乱,但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为何?不如问问前四帝有没有发现这些事情。
答案是明了的,甚至江明不是第一个提出来的,不过他是最详细的。那,为什么以前的四帝没有处理自己?因为他们需要,或出于个人,或出于妥协,他们都需要这么一个精明能干的大臣来治理朝政。而至于被自己鱼肉的百姓?谁在乎它们?不过是些可再生的东西,只要杀不死,杀不绝,就总会有的,
左丞相想清楚这些,一扫阴霾,目光直直对上江笙这位现任江皇。他心中可惜自己多年培养的势力要损失一些,不过保住命就还有希望,更何况自己还有后手。
随着江明的动作结束,一位大臣立即跳了出来又是大声喊道:“还请殿下明察,这些事情皆由我一人所做,与左丞相无关!”
“你把朕当傻子不成?你一个人今天在边境贪污军费,明日在京城当街杀人?难不成你飞过去的?”
“殿下圣明,此事并非他一人所为,乃是臣与他一同做的!”又是一位大臣跳了出来,就像演戏曲一样,每当江笙指出错误,就有一位大臣出来顶包,场面一时间有些滑稽起来。
江笙已经是怒火中烧,指甲嵌入身前的桌子里留下抹不去的伤痕。她几乎想要自己跳下去把他们一个个全杀了,但还是强忍没有暴动,只听得她缓缓说道:“好!好!好!你们这么想要保下左丞相,朕偏偏不让你们这么做,来人!把左丞相和这些人押下去,即日处斩!”
一大群士兵涌了进来,将文武百官团团围住,待到纷乱结束,只见朝堂上主要还剩下三人:江明,少女,以及左丞相。
“你们没听见吗?把左丞相押下去!”
朝堂寂静,无人出声。
“你们怎么回事?我是江皇当今大江之主!为何不听我的话?”
依旧沉默。
除了左丞相,只听得他缓缓开口道:“当今江皇与江明私通,江明乱朝惑政!妄图在朝堂袭杀本丞相,幸得百官相护,得以诛杀江明恶贼,江皇亦从中醒悟,一扫不正之风!”说完这些,他阴沉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记录官员,又开口道:“记下了吗?”
“记下了!”那官员开口,两人之间畅通无阻。
“怎么会...”江笙愤怒,疑惑,她不过是个赶鸭子上架的小姑娘,未曾学习过帝王之术,怎么知道过刚易折的道理,并用在这些大臣上?
可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江明破口大骂,可无非是个老人,骂不了几句就要喘气,左丞相眼色示意,那军队头领拿出佩刀快步走来。
只听咔的一声。
血如泉涌,这位辛劳一辈子的大江元老死在了他奉献了一切的大江朝堂,留下千古骂名。
少女尖叫出声,瘫软在地,不知道是先哭还是先跑,她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又能怎么办呢?
左丞相看向少女,回过头笑道:“就留给你们拽欲吧!”而后又对记录的官员说道:“江明孙女江二狗,与她爷爷一起祸乱朝纲,百官相护时死于众人之手,皮烂骨碎,可谓天地有感!”
“等等!她是朕的贵妃,留她一命吧。”江笙祈求,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威严。
“殿下糊涂了,你什么时候有贵妃了?皇后不一直都是臣的儿子吗?”
“左丞相,别太过分。”
“过分?什么是过分?殿下可是知道自己德不配位,要禅让于我?”左丞相说着,心中好似被人推了一把,快步上前,一把将江笙扯下龙椅,自己坐了上去。江笙滚落下去,顺着势,跑到江二狗面前,一把将她护住。正想要做些什么的士兵看到江皇如此,一时间僵持住,谁都不敢有所动作。
而左丞相心中豪气万丈,似乎天下都在自己手中,无所不有,无所不能。左丞相,不,左皇看向江笙,越看越觉得碍眼,看着有些僵住的台下众人,直接下令:“那江笙还留着干嘛,和那江二狗一起,随你们处置!”
但众将士还是呆愣,不敢妄自行动。天空似乎也僵持在现在的朝堂,又变成了阴天。
左皇顿时怒上心头,又走了下去,一把夺下那将士手中的宝刀,向着江笙的头上砍去。
【已经要死了吗?】江笙心中没有愤怒,没有绝望,只是释然。她紧紧抱着那个比自己瘦小的身影,心中生出愧疚感。【果然还是不适合当皇帝啊!】
随着江笙的脖颈传来剧痛,似乎又有些清凉,一切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