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魔宗,弟子居所,两女一男。
“王胜,你真要拜入我们欲魔宗,我们可是邪门歪道哦!”夏琳萱歪着脑袋,意味深长地看向一旁的书生,接着说道:“加入魔道,就是与正道走两条路了,以后报自己名号,便要遭人鄙夷,受人追杀了。”
“夏师姐,我决定要拜入欲魔宗了了,你就不必多问了。”王胜直起身子,大病初愈的他有些瘦弱,苍白的脸色落下沧桑,浑浊的眼中很难挤出一丝光彩来。
他只是说着,从杂乱的头发中窥视面前的辫子少女。
“嗯哼~你该不会吃了个人,就感觉自己没脸面活下去了,但又不想死,然后加入我们寻个出路吧?”夏琳萱走到王胜跟前,瘦小的身子踩出咚咚咚的脚步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来回作响。
理由,已经被拆穿了,王胜的心中掀起巨浪,他瘦削的脸庞染上微红,摇摆着身体,将刚两只手提上去,却又立刻放下来,最后任由多余的双手随风飘荡。
可是,根本没有风。
夏琳萱只是提起衣袖,遮住半张脸,躲藏在衣服后面的脸不知灿烂成了什么模样。
而站在一旁赵清妙将师妹拉至一旁,看向王胜的脸上尽是同情:“你,不必感到,愧疚,我们,欲魔宗,本就是收留,那些人的。”
王胜黯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微光,他浑身有点颤抖,很高兴的样子,语气有些轻快道:“那些人,是像我一样的吗?”
赵清妙点点头,一旁的夏琳萱拉着王胜的手,将他安放到床上,笑着说道:“不过,我欲魔宗还是有些考核的,你还是安心养好身子,将来加入我宗的机率又大上一分!”
不久后,二女便是离开了,独留王胜一个人在此地静养。
躺在床上的王胜只能看的到天花板,那一尘不染的房梁上,支撑着另一个房梁,两根粗大的木头以一种奇怪的搭建合二为一,而在那两根木头交汇处,只能看见一些凹痕与刨削过的痕迹。
“那些,是什么做的?”
“这些木匠还真是有一双巧手。”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有这样的手艺。”
“我一定要有这样的手艺!”
“我一定要加入这个宗门。”
“我没地方去了,万一......”
一股冷汗浸染湿王胜的身子,他不敢去想看不见前路的未来,那一切都是未知,一切都没有依据。
“我该怎样回答李兄的死因?”
“县官老爷会听我说完这些吗?”
“他们会相信吗?这太刻意了。”
“万一,他们要连带责任,那娘...”
“姓李的该死!死了也不能让我安心!”
杂念,在寂静又空荡的房间内不断述说着晦暗的未来。那未来期望,没有回应,好像就在眼前,就在自己脚下。
只要王胜稍微抬起脚尖,就会一步踏入,万劫不复。
“他,不会,乱想吗?”赵清妙指着里面一间房,对着面前的少女说道。
“师姐不必担心,他疯不了。再说了,师傅收弟子也要考究心性,若是连这都无法撑过去,那之后的入门考核,也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
赵清妙没再出声,跟着师妹一起去给师傅汇报。
欲魔宗坐落在高山之上,地方不大,搭建起来却尤为不易,乃至于常常被一些诗人戏称为天上人间,偶窥一貌。
其间奇珍异兽,怪石美树,更是数之不尽。二女登上高山,走着险道,借着一路上的树木山石,来到一座大殿前。
大殿古朴简陋,年久失修,一缕缕微光透过缝隙进入殿中,让整个大殿并不显得黑暗,相反,有着高山的云雾缭绕,隐隐让人有种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的感慨。
而在这简陋的殿中,有一位面容枯槁的老人端坐在大殿之中,他正是欲魔宗现任宗主。
二女离着百步开外,那老人的嘴唇微微抖动,一道声音就此传来:“你们又有何事想要对为师说?”
“师傅!”二女跪拜,夏琳萱接着说道:“师姐和我按照您老人家的吩咐,去寻找从这灾祸中活下来的,不负你老人家的期待,我们真找着了一个。
不过他想要在宣告完后,加入我们欲魔宗,师姐和我做不了主,就来找你商量商量。”
“他想要加入,自然是可行的,不过他为什么要加入,恐怕不是脑袋一热吧?”
“师傅明鉴!”夏琳萱接着说道:“此人本是个赶考的书生,只不过恰逢此难,乱了心性,在生与死之间杀了来时的同伴,得以苟活性命。”
“嗯...底子不是很干净,不过我欲魔宗本就不是一个干净的宗门,没那些老东西一样的条条框框,既然已经查明了,等他伤好后,考核通过了,就让他加入吧。”
“好,只是师傅,他不用考核吗?”
“考核?”屋中那位老人摸了摸下巴的胡须,又想挠了挠头发,刚一伸手,便察觉到自己的头发全部掉了大半,只剩零星几点飘荡在光滑的脑袋上。
老人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不用考核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小子能从绝境里求得一丝生机,心性想必也合适,无端的考核就免了吧。”
“嗯!”二女应答,拜谢后便退了下去。
而独自呆在房间里的王胜对此事浑然不知,他仍旧沉浸在自己可能失败的未来中,心中升起希望,不久后便落下希望。
“我如果加入了这个宗门,我一定要有所作为,不再让自己陷入这等地步了!要成为响彻云霄的大人物。”
“我,我不行的,习武之人的考验多半是以要有些锻体的基础,我一介书生,又连续饿了几天,早就没了精神,落下了不治的病根,就是再次站起来,也是徒劳一场。”
“不对!我绝对不能在这里倒下,我还没有赡养娘,我还没有......”
王胜的心中生出两股相对的念头,它们互相影响,互相诉说,将他的期待一次次拔高,又一次次跌落。
而处在外界的王胜,他的身体不过一直躺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