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我是……”
其实陈亚荣是做好了据理力争,撒泼打滚,利用大众,指责他们抢孩子的准备的。
但是。
有一点楚清鸢说得对,只要一查住院记录,就能知道她的具体情况,假的她也真不了!
“呜呜……小大夫,我也不想的!我……我都连生三个女孩了!再没有个儿子,我家婆就要我丈夫和我离婚!”
她说得心酸,越想自己越委屈,一时间,女人呜呜咽咽的哭声在寂静的走廊里面四处回荡。
“这不是你换别人孩子的理由!”
她这已经成为既定事实,要不是她发现端倪把孩子换回来,说不准十几年后就会来一出真假太子的好戏!
虽然他们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给司峦骁使了个眼色让他看住陈亚荣,侧目一见走廊上多了许多探头探脑看热闹的身影,她开口说话。
“大家回去看看自己的孩子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管是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看看,睡觉的时候记得千万不要睡死,同屋的也要注意一些。”
眼见众人都急急忙忙回到病房里面看自己家的孩子去了,楚清鸢示意值班的大夫和小护士也都注意一些,随后抱着手上的孩子回到了不远处的病房。
他们这间就一位病人,一位家属。
他们的情况有些特殊。
病床上迷蒙着挣扎着要起来的瘦弱女子就是今天下午入院,她给剖腹产的产妇,旁边手足无措满脸憔悴扶着她的瘦小男子是她的丈夫。
女子叫李小草,小的时候采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伤了腿,留下了残疾,走路不太利索。
男子则是个聋哑人。
他听不到一点声音,他媳妇从昨晚发动到今天难产已经折腾了一天一夜,家里母亲不给出钱,他没有医药费,只能是挨家的借,又到队上预支工分。
好不容易折腾到医院,媳妇又已经快不行的样子,本就惊慌失措的他又被要求签什么手术同意书!
病危通知书!
他都不知道那个是什么?
他也不会写字!
跟护士比比划划了半天,才是位年轻的女医生跟他比着手语和口型。
虽然他还是没有太明白,但他知道就是问他意见的意思。
他当然选择救媳妇。
按了手印。
焦急的等待过后媳妇也出来了,还生了一个儿子。
他挺高兴。
这样他们的日子应该就能好过一些,至少母亲应该不会继续指着鼻子骂媳妇是个不会下蛋的鸡了。
屋里的四个姑娘也能少遭点罪。
孩子媳妇前半夜睡着,他也睡得沉了点儿。
刚出去上了趟茅厕,回来就见媳妇醒了,不一会儿就说听到外面有声音,让他出去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然后就看到这位年轻的女医生抱着个孩子,进来了。
楚清鸢观察了一下他们的情况,产妇状态恢复的还行,就是有些缺乏营养,再加上心里有些郁郁不发。
可这也不是她能管的了的。
唯一的她给开了一些票,骨头的,面粉的,还有奶粉。
手里份额不够,她自己又添上一些。
一个家里父母自己都立不住,旁人又有什么办法?
帮得一时可以,谁能帮了一世?
她来到一旁的床前,低头看看躺在上面睡得正香的孩子。
白白胖胖,头发上脸上都很干净,小脸睡得粉嘟嘟的,身上的衣服也整洁柔软,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这是,一旁的男子一见吓得脸都白了。
这不是他家的孩子!
虽然才生下不到一天,但他也仔细看过的,自家的没有这么白!
长得也没这个好看!
心里面急的不行,他支支吾吾的挥舞着手臂,满头大汗得弄不明白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床上的女子这会儿也知道有哪里不对了。
可她习惯了沉默和忍让,只是嘴里一直问着:“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就要起身。
“你别动!”
楚清鸢回头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情绪的目光淡淡掠过,呼吸一顿,她竟真的不敢再动了!
只能满目焦急的,挣扎着转头看着这边。
“你看看这个。”
楚清鸢把手上的孩子放在床上的孩子一侧。
到了一起更能看出来两个孩子的明显不同。
可能是时间紧凑,可能是陈亚荣也太过紧张,两个孩子只是换过了包被,其余的都还没有来得及。
男人盯着刚放下的孩子看了几眼,看模样,看衣服。
紧接着他突然之间就要跪下,想要给楚清鸢磕头,那楚清鸢能接受吗?
她伸手轻轻一拉,脚尖一提。
男人飘飘忽忽的就站了起来,而且板板整整的。
他这里也没什么好和他说的。
楚清鸢亲自接生出来的孩子,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麻利的把两个孩子的小被子换过来,小女孩居然还在睡!
小嘴儿嘟嘟囔囔的,都不带醒的。
连那个男孩子都哼哼唧唧,四处转动着闭着眼睛找吃的,这个小姑娘,显然她妈妈是个享福的,小饱肚来的。
“你这个刀口会疼,属于正常现象,我不是给你拿过来一个盐袋?
不要枕枕头,把盐袋放到伤口上方。
过几个小时,天亮了之后让你男人扶你起来走走。
注意,轻轻的,千万不能抻着了。”
楚清鸢抱着小女孩走到李小草身边,先示意男人把他们的孩子抱过来,放在她旁边让她看看,然后才嘱咐着一些注意事项。
见她都一一点头应下,眼神不时的就会转过去看着孩子,她也理解她的心情。
楚清鸢说完之后抱着手里这个就准备走了,不过出门前又示意他们把门关好,等到天亮再开就行。
像他们这样的弱势群体,有没有旁人盯着他们,还真不好说。
其实她就是不说他们也不敢再睡了,千恩万谢的把她送出房门。
心里都觉得这位女医生虽然表面看起来感觉有点儿严肃,但是心是真的好!
和他们说话一视同仁,还特别的有耐心。
又给他们开了那么老多的好东西!
他们就是没住过院,平时也听人说起过这城里都是什么样的。
就没听说过这么老多钱的东西有人白送的?
他们心里清楚这是人家医生特地照顾了!
可他们现在实在是囊中羞涩,除了感激道谢,也不知还能做点儿什么来报答她 。
一开门。
司峦骁门神一样的站在门外。
真,门神。
身后相送的男人长得瘦小,顶多一米六,破衣烂衫搓着手,表情紧张局促。
司峦骁则身形挺拔直逼门框,矫健俊俏,气势凌人。
察觉到身后的男子腰背无端端的又矮上了三分,她也只能是在心底无声叹息。
孩子降生到这样的家庭,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走吧。”
司峦骁小心的看了几眼她的脸色。
结果。
什么都没看出来。
猜不明白。
那他选择直接问,反正在她这里他觉得自己挺有特权。
嘴是干什么的?
吃饭,说话,还有……
心脏偷偷一跳,他又瞄了楚清鸢一眼。
“你是不高兴了吗?”
高大男子脊背稍弯,低垂下头来小心靠近她轻声打探她情绪的模样,莫名的,她竟觉得有些可爱,好看!
楚清鸢展颜一笑,熠熠生辉的眸子扫视了他一眼。
“那倒没有。”
只是面对生活的无力,让她心里有些不太舒畅罢了。
接触到她带着笑意的目光,司峦骁只觉得自己心头紧窒般猛的一跳。
习惯性的曲起手指骨节轻触鼻子一侧上面的小痣,他悄悄低下头,有些红了脸。
楚清鸢已经走到前面,唐遇和一个男大夫正在看着陈亚荣。
许是怕她跑了或者顾及到她是个女同志,他们周围还站着几位年岁不一的小护士、婶子、大妈,都在和他们一起看着她。
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楚清鸢停了下来。
那里正有一个男子在和陈亚荣说话,态度还挺激动。
她想看看这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