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当啷!”
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声音落地的一瞬间,李倩楠的手也在猛然在蔡志强的太阳穴前停下。
辛容见状连忙收敛心神,堪堪停住了最后一道笔画。
辛容看着本子上还差最后一笔就写全的名字,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还好,不是最坏的结果。
在最后一颗棺材钉落地后,李倩楠的身体出现瞬间的僵直,随后浑身发出一阵阵光芒,原本半透明的身体越来越清晰。
紧接着她的模样也开始发生变化,双眼的猩红逐渐褪去,脸上的血迹也在慢慢消失。最后变成了和辛容记忆中一模一样的样子。
“她....这是复活了?”
蔡志强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十分“正常”的小女孩,眨了眨眼睛。
辛容看着眼前这个异常熟悉的面孔轻声唤了一句。
“楠楠?”
听到这个名字,李倩楠的身体略微一动,原本空洞的双眼也恢复了些许神采,她缓缓的转过头,看向辛容的位置,对上了辛容的眼神。
这一眼的对视仿佛隔了千年万年,辛容脑中在一瞬间涌出了关于李倩楠的所有记忆。
辛容迎着女孩的目光走上前,有些犹豫的缓缓伸出手,微笑着拂在了女孩的脸上,大拇指轻轻擦拭了一下女孩的脸颊。
尽管女孩的脸颊并没有任何东西,但辛容动作却无比自然。众人有些狐疑的看着辛容的举动,满眼不解。
只有辛容知道,他只是想弥补一个遗憾。
曾经在山神庙的黑箱子中,他眼睁睁的看着女孩在自己眼前死亡,当时的他也曾想伸出手擦拭掉女孩脸颊上的泪,但是他做不到。
“对不起。”
辛容低头看着李倩楠的眼睛,轻声开口。
此时的李倩楠似乎已经恢复了神智,她看了辛容良久,听到辛容的话疑惑的眨了眨眼,随后微微笑了笑。
“阿哥,谢谢。”
霍樊和蔡志强看着面前这两个人,眉头皱的老深,这是什么对话?一个人说对不起,另一个人要说谢谢的吗?
“额....那个...虽然我知道有点不太合时宜,但是我还是想打断一下...”
蔡志强有些不自在的挠了挠头,上前走了两步,出声提醒道。
“既然这个妹妹已经恢复了正常,那我们能不能拿着牌位出去说?这房间不是说话的地方吧?”
蔡志强捡起地上的牌位,伸手拂了拂表面的朱砂,又抬头看了看四周的墙壁,有些不舒服的皱着眉。
辛容听到蔡志强的话觉得有些道理,他点了点头,回头朝李倩楠招招手。
“跟我走,你不用再待在这里面了。”
李倩楠闻言似乎想说什么,抿了抿嘴,脚步依旧未动。
“怎么了?”
辛容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房间中的女孩,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当恢复神志恢复自由的时候,应该想尽快逃脱这个地方才对,但李倩楠的表现却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我....怕光...”
李倩楠的声音很小,她低着头看向自己的脚尖。
听到此话的众人忽然一愣,紧接着霍樊转身就走不带任何犹豫的离开了房间。
李倩楠见状有些失落的继续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人了....所以现在出不去,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走吧...”
李倩楠说话时,一直低着头,双手不停的搓着自己的衣角。
辛容看着女孩的动作一瞬间有些恍惚,那似乎是在他见到女孩儿的第一面,那个女人在训斥她为什么要把鸡蛋搅散时,她也是这个动作。
还未等辛容说话,只见霍樊抱着一床被子走了回来。
他走到女孩的面前,李倩楠吓得连忙后退了一步。
她面前这个哥哥看起来有凶,而且在她说完自己怕光后,这个哥哥转身就走了,李倩楠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霍樊见状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随后想到了什么,微笑着轻轻蹲下身,看着面前的女孩。
“你好,第一次见面,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霍樊,是你阿哥的....朋友。如果你不介意,你也可以叫我阿哥。”
霍樊说话的时候声音刻意放得很轻很缓,带着一种小心翼翼,他微微垂首,让自己的视线与对方平视,脸上挂着微笑,眼角眉梢都挂着笑。
原本就生得好看的桃花眼更是笑眯眯的弯成了月牙儿,像一只狡黠又可爱的小狐狸。
蔡志强一边听一边在旁边直翻白眼,阴阳怪气的在心里学着的霍樊的语气。
哟哟哟~我~叫~霍~樊~
你他妈的这回怎么不说自己是杀人犯了啊!!
妹妹!你别听他的!他嗓子都快要夹冒烟了!
李倩楠半信半疑的看向辛容,看到辛容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后,她才放下心来。
只见李倩楠冲霍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然后思索半天,才开口说道。
“二阿哥!”
听到李倩楠的称呼三人纷纷一愣,随后就听到了蔡志强忍不住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二阿哥!我还皇阿玛呢!”
蔡志强笑的飙泪的缓缓抬起头才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似乎静的可怕,当他对上辛容和霍樊两道杀人的目光时,瞬间讪讪闭上了嘴巴,还识趣的伸手在嘴边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
李倩楠有些不明所以的眨眨眼,在她认知的家庭里是没有哥哥的,只有一个弟弟,平时她所熟悉的称呼只有阿爸,阿妈,阿弟这三个而已。
她虽然知道看起来比自己大一点的男生要叫阿哥,可是如果出现了两个阿哥怎么办呢?
李倩楠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霍樊,抿了抿嘴。
“我是不是叫错了..”
霍樊闻言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李倩楠的头。
“没关系,你想怎么叫都可以,刚才笑的那个人是个傻子,他脑子不好,你不用理他。”
李倩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后眼神带着怜悯的看向门口的蔡志强。
蔡志强听罢连忙上前一步开口说道。
“哎?妹妹!你别听他的!我也是你阿哥的朋友,我叫蔡志强。你也可以叫我阿哥!以后我保护你!”
蔡志强一边说一边抱着牌位拍了拍又比了个大拇指,仿佛在表决心。
李倩楠依旧看向辛容,在得到辛容认可的点头后,也对着蔡志强甜甜的一笑。
“三阿哥!”
周围再一次变得安静起来。
辛容和霍樊一脸憋笑的看向蔡志强,眼神极其复杂,尤其是霍樊。
那眼神似乎在说。【笑啊!怎么不笑了!三阿哥!】
蔡志强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连忙转移话题。
“咳...那个...要不先出去吧,这有点闷..”
闻听此言的李倩楠眼神逐渐失落,两个小肩膀也垂了下去。
就在她准备和三个刚认识的阿哥道别时,一张蓬松柔软的被子盖住了她全身,然后整个人...啊不...整个鬼被人横空抱了起来。
霍樊一边抱着李倩楠,一边细心的把她露出来的地方紧紧盖好,然后朝众人使了个眼色,抬步走出了【4】号房。
当众人终于回到了辛容所住的【3】号房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整个房间里面的窗帘早已经被人细心地拉好了,而且每个边边角角都还用重物压着,没有透进哪怕一丝一毫的阳光。
霍樊进入房间,把用被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李倩楠放在了床上。
辛容看着霍樊的动作,不由得嘴角勾了勾。
李倩楠感觉到自己被放下后,警惕的从被子中探出了一个小脑袋。
似乎感受到并没有刺痛自己的阳光后,才放心的从被子里爬了出来。
只见她四下看了看,随后开心的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如同小猫一般在床上蹭了蹭。
“我在洞中见过这里!这是阿哥的房间,我见过你们在床上睡觉!原来这个床这么软...”
“咳咳咳...”
蔡志强上一秒还一脸温柔的看着床上的小女孩,下一秒差点被惊的一口老血喷出来。
什么?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这种事情是能让小女孩看的吗??
他一脸愤怒的看向辛容和霍樊,只见辛容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直接无视。
蔡志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要崩塌了,他揉着自己的头发,看起来有些自闭。
“楠楠,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辛容看着在床上打滚的小女孩,轻声开口。
李倩楠见状动作一顿,随后立马坐好,抬起头看向辛容。
“好!阿哥你说!”
辛容想了想,还是犹豫着开口。
“我之前听村里人说,在你....在你献祭之后,放在山神庙的牌位丢了,你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辛容把到嘴边的【死】字咽了回去,改成了献祭。
李倩楠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她仰起头想了想,然后开口回答。
“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记得好多老鼠咬我,我很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地上还有一个我,正在被老鼠吃,我当时害怕极了,就想往外跑,然后我发现我的身体可以穿过墙壁。”
李倩楠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然后继续说道。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能穿过箱子,但是出不去山神庙。后来过了很久,直到山神庙有人前来祭拜。从他们的话语中我才知道我已经死了。我就一直这样在山神庙里面,飘荡了很久。别人看不见我,但是我也出不去。
可是我可以看到。他们隔三差五就会送过来一个哇哇啼哭的婴儿,然后放到黑色的箱子里面。没有人能听见我说话,也没有人能看见我。我阻止不了,我能清楚的听到箱子里婴儿的哭声,从撕心裂肺直到消失。我能猜到那些婴儿经历了什么,但是我没有勇气再走进那个黑箱子里面。就这样过了很久,直到有一天...”
说到这李倩楠原本失神的双眼一亮,好像想起来什么事。
“我记得那是一个下雨天。山神庙外下了好大的雨,因为那天没有阳光,而且庙门也没有关,所以我就坐在山神庙门口的位置看外面的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地上。过了一会,我看到了一个身影朝我跑过来,是我生前养的那只小黑狗!”
众人没有人说话,全部静静的听着李倩楠讲述。
“它的毛被雨淋湿了,看起来更瘦了,好像我死了之后就没有人喂它吃饭了。我站在门口开心的大叫。出乎我意料的是小黑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他朝着我飞奔而来,然后进入到了山神庙里。”
李倩楠一边说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看起来十分的开心。
“阿哥!你们知道吗?它能看见我!它是我死了之后唯一能看到我的!我那天高兴极了,我和小黑玩了很久。但是它明显没有精神,那时候我才想起来。它应该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我用手指着供桌上的水果和糕点,示意小黑跳上来吃,可是供桌有点高,小黑根本够不到。”
李倩楠说着伸手比划了一下供桌的高度,然后继续说道。
“后来我想了一个办法,我可以让小黑绕到供台的后面。那里有一个斜着的坡,似乎是运送那只大老鼠雕像时用的,小黑可以顺着那个坡跑到供台上。然后再从供台跳到供桌上。但是当小黑顺着我的指引跑到供台上时不小心碰到了我的牌位,木牌从供台上掉了下来。”
李倩楠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在小黑跳到供桌上吃着糕点的时候,我有些担心。如果村里的人发现小黑弄掉了牌位,吃掉了贡果,他们会不会生气?以后不让小黑来找我了?
我想了很久的办法,最后我决定让小黑带着我的牌位跑出去,然后把牌位丢掉,虽然也很冒险,但是毕竟来到山神庙的人都是要把小孩子丢到黑箱子里面。一般不会有人在意放在供台上的牌位,可是牌位如果一直摆在地上,那就太显眼了。明明只需要捡起来的动作,可惜我却做不到。”
听到这的辛容轻轻合上眼,摇了摇头。
果然小孩子的思维和大人是不同的。
牌位掉在地上,尚可以解释成被风吹倒,但是如果牌位丢了,那就解释不通了。
可能就是这样的一个决定,才发生了接下来的一幕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