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府,丹宁院。
侯夫人坐在上首,悠哉的喝着茶。
会有今天这一出,她是一点都不意外。
对其他人来说,纪茹就是一个闯入者。
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纪茹这个闯入者,还是一个出身低到她们平时根本看不到的人,怎么可能不会有人瞧不起她呢。
尤其对那些,身份还不如纪茹的人,就更会有小心思了。
像纪英纪芙她们,在身份上,都比纪茹差了一截。
而石飞燕这个所谓的表小姐,那更千差万别。
“母亲,燕姐儿是寄住在我们府上,七姑娘今日这般行事, 传出去……”大夫人摇了摇头。
“燕姐儿打小养在侯府,虽说是表小姐,但和正经侯府小姐,也一般无二了,也算是我们看着她长大的。”
陈氏放下茶杯,顺着大夫人的话,不咸不淡的说道。
“太太这话说的,石家表小姐可不是和正经侯府小姐一般无二,而是比正经一般小姐更加尊重。”花姨姨嗤笑一声说道。
明晃晃的嘲讽。
“花姨太太是什么意思?”大夫人皱眉问道。
花姨娘虽然老了一辈,但不过是个姨娘,半个下人来着。
“字面上的意思。”花姨娘既然敢开口,也不会怕,“大夫人先别急,是非黑白也不能只听石家表小姐一方之言啊……”
“还有咱们府上的几个姑娘作证。”
“所以你在急什么呢?听你这个远房外甥女所说的,又有证人,你怎么还上蹿下跳的,想在七小姐来之前将她定罪吗?”
“本夫人只是在陈述事实。”
“大夫人说的是。”
“……!”
明明针锋相对,两个人倒是面带和善,语气从容。
说来说去,都是些废话,额,打发时间。
总不能大家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干等着吧。
有丫环进来通报,二太太来了。
“请进来吧。”
陈氏早知道许氏会来。
要不,花姨娘在这里呢?可不就是带着六夫人母女三人,来说今日在蒙学班发生的事?
嗯,纪枳抽了纪芙的事。
打手板是夫子罚的,纪芙回去肯定会哭诉,故而后院还会有一场‘大战’。
纪四带着纪十从文泰院出来,直接去找了她们的娘,六夫人听完,就带着她们去找花姨娘,花姨娘又带着母女三,来了丹宁院。
不用想,纪芙她们那边也是同样的流程。
许氏一进来,就是一通说,陈氏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还是由着她发挥……
“去将莲姐儿她们请来。”听许氏说完,陈氏只吩咐丫环。
就像花姨娘说的,不能只听一方之言。
两件事,凑在一起,热闹了。
好在她这丹宁院的正堂够大,二三十个人也不会挤。
纪茹和刘春艳来了,看到这一屋子的人,并不意外,两个人上前见了礼。
“先坐吧。”陈氏神色淡淡。
母女俩便找空位坐下。
纪刚自然不可能跟着一起来的,这是后院,一群女人的战场,他一个大男人跟着掺和,成何体统?!
不过,如果他去堵散值回来的永安侯,告状自己女儿在女学堂被欺负,要永安侯给自己女儿作主,跟着永安侯一起来,那便不失体统了。
哦,在此之前,还可以找一下他的便宜六弟,纪四和纪十的爹。
一刻钟之后,人基本到齐了。
按着事情的先后顺序,陈氏先处理纪枳抽纪芙的事。
“老二家的,你先别说话,当于你又不在场,让几个小……让蒙学班的五个姑娘,自己说吧,还原一下当时的情况。”
十三岁的纪茹,混在五六岁的姑娘中,害得纪十她们四个,痛失‘小女娃’这个称号。
该说不说,小女孩的声音,单一听细细萌萌的,可爱。
两个一起说,也还行,但四个一起,就好吵。
纪茹全程配合表演……事不关己。
“枳姐儿上来就抽芙姐儿一个大嘴巴子,是不对。”听完后,陈氏首先指定。
许氏:“……!”
没必要强调是抽了芙姐儿一个大嘴巴子,直接说打人就行了。
“以前可真没看出来,枳姐儿有这脾气。”说这话时,她瞥了一眼纪茹。
纪茹:干什么?就这也要拉踩我啊?
“二婶,这事确实是枳姐儿不对……”六夫人开口。
虽然但是,她觉得女孩不能被教的太软绵,该厉害还是要厉害一点,但纪枳抽纪芙这事,确实没有道理。
“那个……不好意思,我有个问题。”纪茹突然举手,打断六夫人的话。
陈氏:“嗯,你问。”
纪枳是花姨娘的孙女,她自然没多喜欢,不过,相比起来,二房才是外人。
在抽了纪芙这件事上,她不说,她有点暗爽。
不会特意偏帮纪枳,但如果有机会,顺势偏帮一下,还是可以的。
“可能这里面有我不懂的大户人家的规矩,但,事发生在学堂,当时夫子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对我们进行了教育,也施以惩戒。
嗯……二奶奶和堂婶觉得纪芙被欺负了,早上门讨要说法,好像也情有可原。
不过我不懂,现在大家又论事情的对错,是为什么呢?是觉得夫子处理的不当?有所偏颇吗?”
呃。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
夫子处理,是夫子的处理。
夫人小姐妹们再上门要说法,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嗯,也是一种交锋。
当然了,也有完全不被重视的,没有这一出,那就可能渐渐成为总是被欺负的人。
小孩子的世界,说简单其实也很复杂,很现实的。
趋利避害是本能,欺软怕硬也是。
“夫子自然是不会偏颇的。”陈氏打破沉默。
她瞥一眼许氏,“二弟妹,你说呢?”
“……”许氏嘴角抽了抽,努力维持笑脸。
她要说不是,就是直接得罪夫子,一个女夫子,她自然不怕得罪。
只是往后,别说纪芙,就是纪英她们另几个二房的姑娘……
哪怕夫子品性高洁,不计较不迁怪。
只怕她心里也会有要刺,担心夫子教自家的孩子不用心了,或对二房的姑娘偏待。
除非,能换掉花夫子她们。
这几乎不可能,这个家是陈氏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