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
“别说了,我不想听。”
沈念打断了陆岳霆,从他的语气,沈念预感接下来,他口中不会说出让人欣喜或安慰的话语。
陆岳霆轻笑:“你这是掩耳盗铃。”
沈念望着他:“掩耳盗铃的是你陆岳霆,不管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不会阻止你,为了陆家,为了陵海,为了无辜的人们,就算你赴汤蹈火,我也不会阻止。”
“不会阻止?那我如果说,我要跟东洋人合作呢?”
“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哈哈哈哈哈哈哈!”
陆岳霆笑了起来,那满脸伤痕让他看起来狼狈,却又装腔作势。
可无论此刻的陆岳霆如何扭曲,在沈念眼里,他都不曾改变,依然这世上唯一能带她去看星河璀璨,看浮云万里的少帅。
她宁可陆岳霆永远停留在身为少帅的时光里,她不想称他为督军,这两个字让他背负了太多重担,更让他有太多理由身不由己。
陆岳霆收起笑容:“瘾君子是无药可救的,我无法理智,无法像从前那样为了你可以不顾一切,所以,别抱希望了,离我远点儿。”
沈念摇头:“你不用骗我,也骗不了我,我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你不能再抽鸦片,我只有这一个要求陆岳霆。”
陆岳霆看着沈念,就这么站在她面前,沉默。
沈念走上前,靠在他怀中,抱着这个让她心痛的男人。
“不能再抽了,你做什么都好,但鸦片,一定要戒,答应我,岳霆。”
陆岳霆伸手轻抚在沈念脑后,温柔,不舍。
他在沈念耳边轻声低语:“念儿,离开陆公馆吧。”
这温柔的言语灌进沈念耳中,如同一把利刃狠狠戳进沈念的心脏,让她窒息。
“离开?陆公馆是我的家,家里有我爱的人,我为什么要离开?”
“如果我和你不再有任何关系了,你是不是才会离开陆家?”
沈念抬头看着陆岳霆,脑中一片空白,这张熟悉的面孔,说出了冰冷陌生的话语,沈念不知该如何回答。
陆岳霆抬手轻抚沈念的脸颊:“我会变成你最痛恨的模样,不如早点儿一刀两断,我可不想和你成为敌人。”
沈念快要被陆岳霆激怒,她松开陆岳霆。
“我是你的绊脚石,对吗?”
沈念说什么也不相信,陆岳霆会在突然之间,在一夜之间,对她如此决绝,她只想让他知道,她会支持他所有的决定,可她不放心他孤身一人面对一切。
沈念知道,这次,或许只能陆岳霆一人孤身前行,即便无法助他一臂之力,她也希望,在陆岳霆无助时,能成为他稍作停留的避风港,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她不甘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陆岳霆独自走向深渊。
“沈念,你一直都很聪明,不该知道的,就别问,我再说最后一遍,离开陆家。”
陆岳霆依然坚持。
“我随时都可以走,但奶奶怎么办?该怎么跟她说?”
沈念没有挽留,没有纠缠,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陆老太太的心情。
她对奶奶的担忧,她对陆岳霆的言听计从,让陆岳霆心中除了亏欠与愧疚,更多是不舍与心痛。
沈念这个女人总是让陆岳霆无法割舍,在他眼中,沈念的一举一动都是让他爱不释手的理由,可如今,就算分离心如刀割,也只能做个遮眼的汗马,义无反顾向前冲。
“我会让总司令将奶奶接去江州,你不用担心。”
说完,陆岳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沈念站在原地许久,她听到陆战奇的声音,还有伊藤信爱喊陆岳霆的名字,但此时的她心绪杂乱,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只有陆岳霆刚才冰冷的言语萦绕在耳边。
沈念在离开flame酒店时,夜已深,四九的车仍在酒店门外等待,看到沈念失魂落魄走了出来,四九忙迎上前。
“夫人,您没事儿吧?”四九担心。
沈念深呼一口气,露出淡淡的笑容看着四九:“没事,咱们走。”
沈念上了车,她看着伊藤信爱与陆战奇站在大门前,神色忧虑,沈念只是笑了笑。
伊藤信爱看着福特轿车消失在黑夜中,她双眼酸涩。
一片、两片、三片,她这才发现,这一年的深秋悄然来临。
“秋天,一个注定将会属于离别的季节,谁也逃不掉。”伊藤信爱感慨。
陆战奇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这话真不像从伊藤老板口中说出的。”
伊藤扭头望着陆战奇:“的确,这不是我说的。”
“那时……”
“一个男人曾经写下的,我向来记性差,可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这句话。”
说完,伊藤信爱走进酒店,陆战奇看着伊藤的背影,眼中突然流露出不合时宜的哀愁。
这一晚,对有些人来说,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离别,对有些人来说,或许是崭新的开始,但对某些人来说,恐怕是一场在劫难逃的开始。
当许明洲回到许宅时,司梦已被他的手下锁在了卧房里,站在卧房门前,许明洲听着屋内司梦拍打房门的声音,和她叫喊的声音。
“开门,快把门打开,听见没有?明洲哥只是一时恼火,等他消了气,一定要你们好看的,快开门混蛋!”
许明洲打开锁,一把将门推开,司梦突然愣住,她有些害怕地看着许明洲。
“明洲哥!”声音微弱,带着一丝颤抖。
许明洲慢慢往前走,司梦不知所措,便慢慢后退,她不知道许明洲会做出什么事,或许在司梦心里,许明洲对她的疼爱让她安心、踏实,她从未想过,救了自己性命,将她如掌上明珠般宠爱的明洲哥会对她下狠手。
“明洲哥对不起,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意孤行,是我骗了你!”
许明洲停下脚步看着司梦:“骗了我?”
司梦不愧是演员,一瞬间,泪水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掉落,俨然一副委屈的模样。
她声泪俱下,梨花带雨地讲述着母亲孟兰的死状,甚至夸大其词,将自己和孟兰描绘成一对被沈念和陆岳霆迫害的母女,悲惨至极。
说罢,司梦双膝跪地,就这么跪在许明洲面前。
“我知道你和陆岳霆的关系,我知道你的码头不容许东洋人的侵占,可我何尝不比你更痛恨东洋人呢?你最是清楚我曾经的遭遇,我恨不得这世上所有的东洋人都去死,可是……”
司梦仰头,可怜兮兮地望着许明洲,而许明洲也等待着司梦的辩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