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东都依旧是一片灯火通明,关于在天枢桥上发生的一切,很快便被皇城的禁军们压了下去。
毕竟女帝失踪,生死未卜这件事很可能会造成大规模的恐慌,那些在天枢桥附近目睹了一切的百姓们也都被控制了起来,并集中送到了皇城的外廓城中严加看管。
至于那些在楼船上的达官贵人们,虽然没有被禁军控制住,但这群能在朝廷中当差的官员们自然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所以大家都没有声张此事。
外廓城中,薛志云也没有什么头绪,他只能留下一部分禁军看守外廓城里的百姓,防止他们将消息外泄,然后派出另一部分禁军沿洛河沿岸寻找夏玄妙的踪迹。
至于其它,薛志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毕竟一时间,整个东都都处在一个群龙无首的状态下。
女帝失踪了也就算了,宰相也死了。
没有皇帝,没有宰相,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整个东都的所有势力如今都是各自为战!
禁军也不全都归薛志云管,薛志云只能管得了金吾卫,可除去左右金吾卫,还有左右骁卫、左右龙武军等。
光是禁军就有三支不同的势力,除此之外还有东都尹的地方军势力,以及此刻群龙无首的右相党。
思琴这时火急火燎地带着一群宫女,从后宫冲了过来,来到薛志云面前道:“薛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听说炸毁天枢桥的是伏火雷,而李牧也失踪了,有没有可能是李牧干的?”
薛志云故作冷静地摇了摇头道:“可他没有动机啊,世人皆知只有李大人有能力制造伏火雷,如果真是他干的,那么他肯定无法洗脱嫌疑,这不像是李大人的办事风格。”
另一名士兵也点了点头道:“李大人一向未雨绸缪,做事情心思缜密,如果他要谋害陛下,定然不可能利用伏火雷以给自己制造嫌疑。”
在场的其他人听后,也都纷纷点头。
可思琴还是不敢相信,真的有人对陛下动手了!
可不是李牧,还能是谁?
右相?
可右相自己都死了啊!
张悦自己估计都没想到,自己的死,居然给自己洗脱了嫌疑。
“对了,听说杀了右相的是张子成?”思琴立马想到了张子成道:“带我去见见那个张子成。”
薛志云也没多想,点了点头道:“带思琴姑娘去大理寺。”
“喏!”
此刻,张子成已经被金吾卫带到了大理寺的地牢中。
地牢中,张子成似乎也从刚刚的愤怒中恢复了一丝理智。
他蜷缩在角落里,不敢相信地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爹,你别怪我,是李牧,是李牧!是他叫我这么做的!”
“呜呜呜……”
这时,牢房的大门被人从外部打开。
思琴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张子成,你说,是李牧教唆你刺杀右相的?”
张子成看了眼思琴,随即立马点了点头,但似乎又畏惧什么似的,连忙摇了摇头道:“不是!不是!”
“我是大夏忠良!我杀父亲,是为了救陛下!父亲引爆了伏火雷!父亲要趁机篡位!”
“我都听到了,父亲要扶持周王,他要扶持周王给他当傀儡!”
思琴闻言,眉头紧锁道:“此言当真?可李牧为何要教唆你行刺右相?”
此刻的张子成已然就是个疯子,他又拼了命地摇头道:“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
“是李牧!全都是李牧干的!”
“爹,你别来找我,你别来找我!”
显然,此刻的张子成已经神志不清了,他说的话一句都不可信。
一旁的看守也是满脸无奈道:“这小兔崽子定是疯了!思琴姑娘,您在他身上根本问不出什么!”
思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任何线索她都不能放过,于是她立即转身道:“走,带我去见周王!”
大夏周王,是大夏中宗的第十二个儿子,也是大夏中宗最小和最宠爱的儿子,同时,也是夏玄妙的叔叔,夏玄基同父异母的弟弟。
于中宗十五年获封周王,当时的大夏中宗十分宠溺他的这个小儿子,甚至将东都最美的一处别院赠与周王,此后周王也常年居住在东都,就连夏玄妙登基时也从未离开过东都。
这次上元灯会,周王依旧没来参加,而是选择在自家别院中观赏花灯。
说来也巧,周王的别院,就在距离天枢桥不足一里的河岸边,站在周王府的楼阁上,甚至足不出户便可观看到天枢台以及其周边的盛景。
得到消息后的思琴立即带人赶去了周王府。
……
此时,另一边,李牧乘坐着驾辗打算去工厂里避避风头,同时派王晴也去寻找夏玄妙,可走到一半,李牧发现前方的道路被龙武军的人完全封锁!
此时,龙武军的人马也在挨家挨户地搜索,至于他们在搜什么,李牧有十成八九的把握确定,这群人就是在找tmd自己啊!
毕竟自己的嫌疑是最大的!
见状,李牧只好下了马车,打算步行前往工厂。
可天枢桥距离南市可不近,基本上是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步行的话没有个三四十分钟到不了。
何况现在满大街都是禁军,李牧还要东躲西藏的。
为了避免被禁军抓到,李牧不能走大道,甚至连坊间的小路都不能走,只能在别人家后院来回穿梭。
当李牧来到一户人家的后院时,只见两个正在放花灯的小孩指着李牧道:“你是何人?这是我们家!”
李牧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嘘!这谁家熊孩子!没看本官这一身官袍吗?”
可熊孩子哪里认得什么官袍?开口就要喊家长!
李牧见状一个健步冲了上去!一把捂住俩熊孩子的嘴巴道:“别喊!在喊本官把你爹妈杀了!”
话音刚落,一位妇人便走了出来,一脸惊讶地盯着李牧。
李牧见状,也不好继续抓着俩孩子,只好放开俩孩子,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来,拍打了一下自己这一身紫袍道:“本官出来逛街,一不小心走到了你们家后院,去!给本官沏壶茶来!”
熊孩子不认得一品官袍,但家长还能不认得吗?
就算再怎么没读过书的百姓,能在东都城里买房置业的,多少也是见过点世面的吧?
果不其然,那妇人一看李牧这一身紫袍,立马拱手拜道:“民女见过大人!”
紫色毕竟是大夏第二尊贵的颜色,仅次于皇室专用的黄色,在大夏,平民百姓对于官僚阶级的了解,其实也是在颜色上的。
他们会通过人们身上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来判断对方的身份。
正当那妇人打算回房间给李牧沏茶时,那女孩忽然指向一侧的水渠道:“啊!死人啦!”
李牧也连忙朝着水渠的方向望了过去,这一看,水渠居然飘过来无数尸体!乍一看足有十几具!
那妇人见状,也吓得连忙大喊!
不一会儿,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也冲了过来!
男人穿着一身青色官袍,青色是最低级的颜色,通常是八品到九品官员才会穿的。
“爹!好多死人啊!”
小姑娘一看男人,一头扎进了男人怀里。
而那男人见状,也愣在了原地!
显然,男人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作为朝廷的最基层的官员,男人并没有前往天枢桥参加灯会,看到这一幕后自然是大惊失色!
李牧见状,则大脑飞速运转!
他立马走到那男人跟前道:“本官乃是大夏国师,现在本官问你,这条水渠通向何处?”
男人咽了咽唾沫,颤颤巍巍地回答道:“回禀大人,这条水渠……叫樱桃渠,是通往樱桃园的主要入水口,樱桃园中樱桃湖的水都是通过樱桃渠汇入的。”
樱桃园是位于城南的一处皇家园林,地处下游,上游的水自然而然地便会通过此处。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从天枢桥上掉下来的人最终都会被河水冲到樱桃渠!
想到这,李牧立即下令道:“来!帮我把死人都拦住!”
李牧的计划很简单,将上游飘下来的尸体都拦住,总能把夏玄妙给拦下来!
不管是死是活,自己总得做点什么吧?莫名其妙地被扣上了个弑君的帽子,李牧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东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