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
套房
陆川一进去,迎面被甩过来一份离婚协议,陆川精准接住,“贺律?”
贺禹州背对着陆川。
落地窗宏大又贵重,炽热的阳光落下,笼在他周围,仿佛一樽屹立不倒的神佛。
当陆川看到文件封面上硕大的四个字,怔在原地。
之前太太寄到律师事务所的离婚协议,贺律看也不看,直接丢进文件粉碎机。
现在怎么主动拟定了一份……
陆川小心问道,“贺律,这是您和太太的离婚协议书?”
贺禹州没有立刻回答。
他沁凉的指尖把玩着一截雪白的香烟,冷眸漠然,站在港城最好的地标上,俯瞰苍生。
陆川收起文件,“谢先生约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半。”
贺禹州把截断的香烟扔进烟灰缸,“准备。”
陆川立刻打开衣柜,从里面取出男主的西装,领带,取出袖扣,忽然发现袖口和领带不甚搭配,陆川心里猛地咯噔,“贺律,我的疏忽,领带拿错了。”
贺禹州眼眸沉沉,是不悦的,他蹙眉,目光扫过去,却凝滞在领带上,这条领带是南漾送给他的。
好像是一周年结婚纪念日那天,也好像是情人节那天……
总之他记不清晰了。
这条领带的第一次使用,并不是作为领带使用。
它束缚住了南漾的双手,捆绑在南漾的手腕上。
她被丢在沙发中,眼神湿漉漉,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奶猫一样。
南漾在他耳边小声羞怯的说,“贺先生,纪念日快乐。”
他才知道那天不是平常日子。
第二天,她跪坐在床边系领带,红着脸明媚烂漫。
布满痕迹领带被她偷偷藏了起来,从此以后,他再也没用这条领带。
贺禹州过去,接过领带,“就用这条。”
陆川如蒙大赦,“是。”
谢先生对于送人是很执着的。
头天晚上的熟女被拒绝后,谢先生在应酬桌上又叫了一个清纯玉女,满脸堆笑的告诉贺禹州,这个是第一次,还拽了古文,咬文嚼字的称为梳弄。
她小小一只跪坐在旁边,准备伺候贵人,巴掌脸,黑长直,面容皙白,穿的粉蓝色连衣裙,是初恋风。
贺禹州多看了两眼。
因为,她很像之前的南漾,乖的人心软。
谢先生是个老油条,风月场上的眼力见比生意场上都精准,立马眉开眼笑,让女孩子上赶着伺候。
小玉女偷偷看了一眼今天的贵人,男人的五官生的极好,气质深沉而矜贵,剪裁优越的西装一丝不苟,白色衬衫扣子严谨的扣到最上方的风纪扣,卓尔不凡。
她在旁边添茶。
谢先生笑着对财神爷说道,“贺律开始经手贺家生意,是不是说明快要转变身份了啊?”
贺禹州眉眼淡淡,“顺路而已。”
谢先生哈哈一笑,心情愉悦,“我倒是希望贺律多几次顺路,港城的小靓妹多,多几次顺路也没关系吧?”
贺禹州淡笑不语。
谢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小玉女一眼。
大概比昨晚那个,更入贺禹州的眼。
谢先生心里一直觉得,他送的女人是表达诚意的礼物,只有收下他的礼物,对于这场合作他才能安心,昨晚的熟女被拒,他心里一直在琢磨着。
签好合同。
谢先生主动提出希望贺禹州赏光,他晚上打算办一场庆功宴,也算是接风洗尘宴。
扣在桌面上的手机振动。
贺禹州翻过来接听,“温妍。”
温妍语气激动,“阿州,好巧啊,你也在港城吗?我在观塘海滨,打算晚上打卡巨型发光月亮。”
贺禹州几不可见的蹙眉,黑眸闪过沉意,“注意安全。”
话落。
又补充了四个字,“玩的开心。”
贺禹州接电话的时候,谢先生就用眼神嘱咐小玉女不许发出任何声音,等手机重新放上桌,谢先生笑的男人都懂,“太太查岗呀?”
贺禹州轻描淡写,“不是太太。”
谢先生一怔,立马明白,心照不宣的喝了杯茶水,口腔充满茶水的苦涩,原来贺律也是个爱玩的。
晚宴结束。
小玉女出现在了贺禹州的车门前,捏着帆布包,“贺先生,今晚好难打车,可以送我一程吗?”
贺禹州嗯了一声。
小玉女欣喜的爬上车,“贺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贺禹州看向窗外,冷清淡漠,车水马龙的霓虹模糊了他的侧脸。
小玉女满足的感慨说道,“贺先生的太太一定很幸福。”
贺禹州这才看了她一眼,“何以见得?”
小玉女害羞的笑了,“贺先生长的好看,举止庄重,心地善良,还有钱,贺太太一定很爱您,她对您一定死心塌地的吧?”
贺禹州想,果然是南漾不识抬举,是个女人都比她拎的清。
到楼下。
小玉女含情脉脉的看着贺禹州,又不失矜持,初恋风拿捏的死死的,“贺先生,今天太晚了,我就不请您上去喝杯茶了,改天我请客。”
手机再次响起。
他立刻拿起,依旧是温妍,多震动了几次他才接听,“温妍。”
温妍问道,“你应酬结束了吗?巨型月亮亮了,很多人都在打卡,好多小情侣!”
贺禹州眉目紧锁,“温妍,你不该去那么拥挤的地方,快点回去。”
温妍:“……哦!你少喝点酒。”
贺禹州:“知道了。”
——
医院
南漾守在南平的床前。
她百无聊赖的刷着朋友圈,温妍的动态十分醒目,照片是男友视角,她站在巨型发光月亮前面,眯着眼睛,笑的灿烂。
配文是:[传闻中看到巨型月亮的情侣会白头到老哦]
南漾闭了闭眼睛,收了手机。
“漾漾……”
“爸,你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
“您早就知道您得病了?爸,为什么瞒着我们?”
“……”
南平喉咙滚动,南漾倒了杯温水,用勺子喂他喝了几口,心里又生气又心疼,舍不得朝着南平发火,自己在心里生闷气。
南平无奈的看着她,“它长的不是地方,告诉你们做什么?人早晚会死,与其让你们强颜欢笑的陪我度过最后一段日子,不如咱们都开开心心的。”
南漾鼻尖发红,她垂眸握住南平的手,“我会治好您。”
南平不赞同,“别去麻烦小贺,咱们欠他的太多了,我不能让你在贺家一辈子抬不起头。”
南漾扁着嘴,不说话。
南平低低的笑,“你从小生气就这样子,撅着嘴,梗着脖子,不说话,但是女孩子以后还是要少生气,手机上都说了女孩子生病太伤身体,对了,这件事就别告诉小贺了。”
南漾抿唇。
南平捏了捏她的手,“听话,漾漾。”
南漾反握住他的手,“你就别管了,您好好养病,您要长命百岁,贺禹州喜欢吃你做的油焖大虾,没有你给你做油焖大虾,他该对我不好了。”
南平意识一阵模糊。
他胸口起伏了好几次,痛苦蔓延在脸上,“漾漾,有件事情,我……”
南漾蹭的站起来,“爸,医生说你醒了要叫他,我差点忘了。”
她急匆匆往外走。
在走廊差点撞到护士。
她知道南平想说什么,她早就知道了,三年前,南平受伤急需输血的时候,她就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