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醒后,江流景也无法入睡,兴许是在躲避时又碰到了哪里,肩上伤处疼痛感加剧,吃了一颗沈郎他们给的药才消去,靠着柴堆才坐稳。
药就剩一颗了,这伤不固定只会越来越严重。
汗从额头往下滴落,司徒令雪蜷缩在不远处,江流景抬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刚见天光时,城中也乱了起来,喊叫声不断,在她们所处往东西南北四向看去,均有火光升起,司徒令雪也被吵醒。
“发生什么事了?”
江流景将门打开一条缝,看着外面,见她过来,赶紧关上了。
“怎么了?”司徒令雪站在江流景三尺外,从她脸色判断出外面肯定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我们得离开这里。”
江流景左手握紧匕首,递给司徒令雪一根她削成尖的木棒,让她能护好自己。
再次将门打开,确认人离她们稍远,带着司徒令雪离开。
司徒令雪走出,终是看到被江流景阻挡的景象,距离她们不远处火光升天,房屋连串燃起,尸体横放,突厥兵的马后拖着哭泣的年轻貌美女子,往着她们所在走着,“他们要屠城吗?”
“……”
江流景没回答,她们惊险路过的每一地,会听到里面的人在喊叫,但是她们不得不离开,她们自身难保,根本无法伸出援手。
烧杀抢掠,带不走的就毁掉,这句话,具象化在江流景眼前。
哪怕清晰知道自己的境地,江流景每次路过看见听见,只能装作无意,心中却是越收越紧,呼吸越来越急速。
“是不是难受?”
听到她的不对,司徒令雪伸出手靠近,探头看她的伤处,看不出异样。
江流景掏出药,将最后两颗吞咽下去,“没事,走得急了些”,幸好药还有镇定作用。
她们离开了那里,在街上躲避着疯狂掠夺的突厥人,但也不知该往何处去,走向城门,城门紧闭,无人把守,但单凭她们两人根本不可能打开,所以她们就近躲着,一人拿着一把捡来的剑。
突然听到哭叫,是小孩童的声音,江流景没忍住望了去,突厥兵像玩乐一样赶着前方小孩,控制着距离,看清小孩模样时,江流景瞳孔一缩,握紧手中的剑要出去。
怎么会……
“不行。”司徒令雪拉住她摇摇头。
不行,人太多了,她对付不了的,不必为了两个不相识的小孩挺身而出,伤了自己。
“没事,你在此等着。”江流景拉开她的手,看准时机,在小孩哭喊着靠近,突厥兵抬剑要劈下,她跳出用剑阻挡,小孩看到她反而扑向她。
“姐姐。”
“没事,站在姐姐身后。”
江流景将他们护在身后,右手臂被震得发麻,将剑换至左手,指向他们。
只是在一人身形可以容纳两个江流景的前提,她要面对五六人,如同蝼蚁与大象争斗。
“怎么办,怎么办。”司徒令雪将剑抱在怀中,浑身不受控地抖着,她不敢出去,她害怕,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流景一个面对那么多人。
“你,有些眼熟……”突厥兵用不熟练的话同江流景说着,同时不停地打量着,试图在她身上看出什么。
这时,他身边的人似乎看出了什么,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才笑着道:“你是哈那要的人,我们见过”,他一手在头上挥舞,江流景皱眉,想不起来他在说些什么,护着小孩缓缓后退。
“草原,火,还有箭。”他一个一个词抛出,江流景也从他的话语中想起,他是那日她抢马离开时,欲用锤子甩她下马的那个人。
“所以呢?”
看似善意一笑,瞬间脸色冷下,“按哈那吩咐,活捉,只要活的”,话音刚落,他们便簇拥上来,将江流景他们围成圈。
他当然不会看不出她想要逃离的动作,江流景和小孩后退的动作在他眼里十分明显。
他们顾忌着江流景的性命,但不会顾忌她身边小孩,他们为了尽快将她抓住,武器砍向小孩,江流景应接不暇,为了不让他们伤到,除去用剑,更是用身体去阻拦,不过一会,身上添了不少伤痕,如此她找出几分空暇道:“捂住眼睛不要看。”
小孩听从她的话,抓紧她的裙摆,跟随她的动作。
一开始他们还在逗弄着他们,可城门传来的动静让他们认真起来,攻势一改先前模样。
若先前江流景还能抵挡,而现下她的剑堪堪在握。
忽然一人的剑直往其中一个小孩刺去,她来不及用剑去挡,只能倾身护着。
“嗯。”
司徒令雪不知何时跑了出来,为她挡住了这一剑,江流景反手往那人刺去,划到颈侧,血液喷溅而出,脸上一阵温热。
“令雪,”司徒令雪砸倒在她怀里,她将人放倒在地,脸色苍白,“撑住,我会带你走,你先等等,不要放弃好吗?”
又将两个小孩推在司徒令雪身边,站直用右手持剑,面对着他们,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却让他们心生怯意。
司徒令雪想拉住她,可惜裙摆从手中滑走,有些话说了很多次,但此刻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了,她伤得很重,撑不了多久,“对不起,我原本不是这样的人,我卑劣地将你的善意扭曲成恶意,但是现在我很开心,终于为你做了一件事情……”,声音微弱,只有靠近才能听清。
随着司徒令雪的变故,突厥兵的进攻也停下,带头的那人不耐烦地吼道:“在磨蹭什么,还不快些将人捉住。”
他们也觉得荒唐,怎会被小小一女子唬住,他们一拳就能将她撂倒,但出乎意料的是,江流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也算是同白鸾练过,对他们攻击的方向敏锐躲开,在他们有顾忌下,她竟又杀了两人,也伤了几人。
见她连续杀了两人,突厥兵怒气被激起,将先前吩咐抛之脑后,均想要她的性命的攻来。
恰好,此时城门破开,大军涌入,他们不得不放弃上马逃离。
江流景转头与骑在前方的人目光相接,她一身血污,手中剑不断往下滴血,看到他的那一刻,整个人跪坐下去,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我,干了什么……
又翻身去看司徒令雪,但她不知何时咽气了,两个小孩害怕得不敢靠近,她擦了擦脸,手往裙摆擦去,用手臂将他们环抱过来,“没事了。”
一时不知,她在安慰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