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距离岑漪为砚安出头已经过了五日。
岑漪一行人回京的行程也提了上来。
宅子里的人都被调动,平日在院子里,也只能见到几个行色匆匆的仆侍。
如今闲下来的也就是叶曲,背了一个监督砚安喝药的使命。
“叶侍卫,大人回京定在哪日。”
砚安放下手中的药碗,嘴里苦涩难忍,赶紧喝了一杯凉茶以做缓解。
“明日天亮就出发。”
“啊…明日……”砚安失神的喃喃一句,只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极了。
这几日砚安再也没见到岑漪,仿若那晚的亲密,以及出头维护,就是最后的温存。
大人没有要带他回去的意思。
“那,叶侍卫,大人可还会来宅子?多、多久才能再来呢……”
看到叶曲为难的神色,砚安才意识到语气中的急迫,尴尬道“叶、叶侍卫当作没听见就好,是、是我失言了。”
叶曲瞧着这砚公子惶惶不安的模样,内心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有时候也搞不懂主子是怎么想的,明明是有所安排,偏偏瞒着,惹得砚公子这般心焦。
叶曲不禁摇了摇头,想到自家和煦体贴的小夫郎,她可是一点难过都不舍得让夫郎受,怎得主子这般喜欢看砚公子难过。
正想着,眼前人影一闪,不得不停下脚步,随后就是扑鼻的香气。
“叶侍卫请等等。”岑逾白从拐角处走出,拦住了叶曲的去路。
“表姐吩咐下来收拾行囊,我不知道马车可以装下多少的东西,特来询问叶侍卫。”
叶曲扬起假笑“表公子,大人吩咐了,所携带的物品尽量精简,等到了王府,一切衣裳首饰,自然由王府置办。”
不知道马车能装多少去问车夫啊,来问她整个侍卫算怎么回事。叶曲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她还着急回去复命呢。
“表姐这次回京,不知砚公子可一同回去?”
岑逾白身后的仆侍得到示意,上前一步将一个分量不轻的荷包塞到叶曲手里。
叶曲不动声色地收起荷包,笑道“表公子,如今宅子里准备回京的,可就您与大人两人而已,这宅子里也没有其他主子不是?”
岑逾白满意地笑起来。
这意思就是砚安不会跟着回京了?
“好,我知道了,叶侍卫去忙吧。”
………
砚安不知道是怎么度过今天的,只是绣着手中的护膝,一转眼就天黑了下去。
没人通知他收拾行囊,也没人叫他去见大人。
宅子里众人在忙碌中似乎都忘记了他这个人的存在。
砚安对自己的身份有自知之明,本不该痴心妄想,可大人对他的温柔,却让他有些贪心,忍不住幻想以后。
砚安手中刺绣的针脚乱了,思绪也跟着乱。
“这么晚还在绣?也不怕伤了眼睛。”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砚安一抖。
抬眼看去确是岑漪挑了屋内的帘子进来。
“大人。”砚安站起身,有些局促地放下护膝,上前接过岑漪脱下的大氅。
“大人可用过晚膳?我听叶侍卫说,大人今日格外忙碌。”
砚安亦步亦趋地跟在岑漪身后,只感觉心脏砰砰直跳,头脑一时之间无法思考岑漪来这,是要和他说些什么。
通知他离开?还是要他继续呆在这个宅子里?
见岑漪坐在椅子上,砚安急忙上前把茶杯倒满。
“大、大人喝茶。”
“大人,这有一碟子小食,很是清甜。“
砚安又端了碟子到岑漪跟前,只觉得片刻的静谧都分外难熬。
“阿安,明日我…”
“大人…”砚安头一次打断岑漪说话,声线像是被抽丝的锦缎,手指也抖得厉害。
砚安拿起一旁的护膝,小心翼翼捧给岑漪。
“我给大人绣了护膝,马、马上就可以绣好了…”
——别赶我走,我想留下。
“今晚就能将护膝封边…大、大人要不要试试护膝尺寸是否合适…?”
——就算是再等上几个两年我也愿意。
砚安想说,可这些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原本还自视甚高,以为自己算得上是大人喜爱的一条“狗”,可经过上次,他突然发现,他砚安不过是大人旅途中,拿来消遣的物件儿。
砚安眼睛里转出了泪水,那泪水经过烛光一照,莹莹泛着光。
“阿安不是说给我绣荷包吗?”岑漪轻叹一口气,接过尚未完成的护膝,摸了摸上面凹凸不平的刺绣。
“大人若是骑马回去,冬日的风定然伤身,我便改了荷包,绣了护膝…”
——我马上要回京了,阿安暂时没办法留在我身边。
那日岑漪用极淡口吻回绝了他的请求,当时他握着岑漪刚赏的翡翠簪子手脚冰凉,勉强撑着笑,磕磕巴巴地回应。
当天他就将荷包改成了护膝。
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女君,腰间会挂着外室绣的荷包。
现在砚安换成护膝,他还能祈祷一下这护膝能代替他留在岑漪身边,哪怕作为包桌角的布都值得。
“明日大家便动身回京。”岑漪开口。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鞭子,生生抽在砚安身上。
眼睫终究是挡不住泪水,任由其扑簌簌地掉下来。
“那、那大人还会回来吗……”还是就此厌弃我了。
砚安话没说完,就忍不住哽咽起来,他觉得有些难堪,就不断地用袖口去擦泪水。
从记事起,砚安似乎总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他本以为已经习惯这种毫不留情的舍弃,但真面对岑漪说要离开,还是觉得心里抽痛。
一串串泪水没入地面。
岑漪瞧砚安哭的难受,便拽着他引到身前。
“我当时只说,阿安暂时没办法留在我身边,可说了不带阿安回京?”
砚安啜泣声一顿,疑惑的抬起眼睛,就看见岑漪轻浅的笑。
“阿安皮肤白,身上我的印子还没消完吧?我怎么能把你独自留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