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大娘让了周敞进来,就起身带着女儿欲要出去。
“大娘,还得麻烦您烧壶水。”周敞则又将水壶递给陶大娘,然后顺口问上一句,“陶老去了哪里?”
陶大娘欣然接过水壶,回答:“他去了村头等陶大和大柱回来,瞧着天色,他们要是脚程快就该回来了。”
话刚说到这里,陶老带着人从外面回来。
周敞赶紧同着陶大娘一起迎出去,却只见陶大、陶柱和陶老三人,并没有大夫跟进来。
将三人迎进屋,也不等周敞问,陶老的邻居,中年汉子陶大就先重重叹口气:“唉……周公子,对不住,大夫没请来,俺们找了好几家,都不肯在大正月里过来,还是最后找了一家药铺,跟坐堂大夫说了情况,他卖给俺们一堆药。”
然后,陶老的儿子大柱就将一个大布包撂在桌子上,打开包袱,里面就是几包药材,加上几罐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陶大指着东西又开始说明:“这里面有治疗刀伤的膏药,有退热的汤剂,还有据说是生血补血的补药。最后俺又做主买了一大包干姜,姜汤去寒,该多喝才是。”
周敞对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就是傻眼,没有大夫,这样能行吗?
陶老瞧着桌上的几包药也跟着皱眉:“你们莫不是被骗了吧?这点儿药花了多少?”
儿子大柱就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摊在几人眼前:“这是周公子的玉冠典当的,本来是典当了二十两,其中十两换了这些药,还剩下十两就是这个银锭子了。”
陶老瞪大了眼睛,嗔怪儿子:“这些东西就要十两银子?那都够咱们一个村一整年的药钱了。怕你小子没经验被人骗,这才央了你陶大叔陪你同去,你是不是又自作聪明了,才会……”
“没、没有的事儿,老叔别怪孩子……”陶大忙解释,“你们不知道,这个时候,能有间药铺肯招呼都已经不错了,要不是紧赶慢赶还雇了个驴车,今天都赶不回来。俺们可是连口饭也没吃上呢。”
“这……”陶老本是求着陶大帮忙,就过意不去。
周敞就更过意不去,连忙也道:“这种年节下,药铺也可能趁火打劫,二位能不辞辛劳跑这一趟已经是不易。我身上现在没有旁的东西,倒是这银锭子你们留下,先算作一点儿心意,等我们回去之后,定然还有重谢。”
陶大就不肯收:“周公子说什么的,你们是落难之人,我们靠天吃饭的,见了落海的是能救就救,怎么敢收银子。”
陶老也不肯,从儿子手上拿过来,一把塞给周敞:“周公子,前日的情况,任谁也没有见死不救的,我们乡下人不会说话,但也绝对不会图这个财,否则老天爷、海龙王可都不会保佑我们了,这是万万不能收的。”
“必须收下,否则我于心何安?”周敞实在没有答谢的东西,为表心意也是坚持。
两人几番推让,最后陶老还是不收。
没有办法,周敞就对将银子给了陶大娘:“大娘,这银子就拜托你,看能不能给我娘子买些红糖、母鸡,炖了鸡汤,补补身子。”
“这……顿汤倒是没问题,只是这些太多……”陶大娘也是不肯收。
周敞又道:“剩下的,年还没过完,也麻烦大娘多买好吃的回来,慰劳陶大叔、陶小哥,还有二老这些日的辛苦。”
“这……”陶大娘就去看自己丈夫。
陶老再不好拒绝,也就答应:“好,既然周公子这么说了,就拿这银子做些好菜,俺们穷苦人家倒是无所谓,恐怕公子一家怕是吃不惯。”
“哪里、哪里……”周敞是实在过意不去。
之后,陶大娘又带着女儿去给陶大和儿子忙乎晚饭,让陶大和儿子吃着,她则又拿了药包去给熬汤药。
周敞则拿了治疗刀伤的药膏,回到瘦猴的房间,给瘦猴的伤口重新换上还用的伤药。
这个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瘦猴的伤口从昨天“手术”之后还没换过药,伤口倒是没有发炎腐烂的迹象。
又是一番粗糙操作,刚给瘦猴重新包扎上伤口,忽然瘦猴的手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
“猴子,你醒了?”周敞惊喜,将油灯移到炕头。
瘦猴甚至能直接抬起脑袋,但一张口嗓子就是沙哑:“渴……”
“渴?好、好……”周敞赶紧给瘦猴倒水。
要说照顾人,这两日她其实做的不够。
瘦猴喝了水,还费力抬着脖子,双眼迷蒙着问:“这是哪儿?”
周敞赶紧将他头垫高:“你刚醒,少说话,这里很安全,不用担心。”
“王爷?”瘦猴定了定神这才认出周敞,还是不敢相信地左右瞧了瞧,“奴才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着。”周敞简直要喜极而泣。
瘦猴就要坐起来,更往自己肚子方向去看伤口:“是王爷给奴才拔的刀,还缝了针?”
“你别动,伤口刚换了药,可还没愈合。”周敞不让瘦猴乱动,又去探他额头温度,“你的烧好像退了不少,如今又有了药,只要继续养下去,应该就是没事儿的。”
瘦猴就要哭:“王爷啊……是您救了奴才的命呐……”
“是你先救了我的命才对,别哭,哭要牵动伤口的。”周敞赶紧安慰瘦猴,瘦猴的高热是退了,但似乎还在低烧,“你等着,我再去给你换了凉帕子。”
刚要出去,又想起什么,折返回来提醒:“猴子,在这里,我是周公子,跟元小姐是夫妻,我是商人,你是随从,一会儿若是有人来看,可别说漏了嘴。”
瘦猴在枕头上眨眨眼就算是点头了。
随后,周敞出去,先去跟元亓告知,说瘦猴醒了。
然后又去跟陶老他们报告了这一喜讯。
大家听了自然都很高兴,呼啦啦都跟着过来道喜。
倒把瘦猴看晕。
周敞在一旁看着都是心喜,心情也跟着渐松,这两日来的紧张担忧一下子去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