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这样的大事,一生都见不到一回。当然要去看看了。”方多病兴奋得双目放光,迫不及待地拉起李莲花就拼命奔跑。
“方小宝,你慢点,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般折腾。”李莲花被他拽得一个踉跄,脸上写满了无奈,但终究还是拗不过方多病的热情,只得跟着他一路疾行。
踏入四顾门内,喧闹嘈杂的声音顿时扑面而来。李莲花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坐下,目光平静如水。肖紫衿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讲述着重振四顾门的雄心壮志和详细规划,然而他的神色却显得有些无聊,眼神游离,只是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袖。
正当里面的群众被肖紫衿的话语点燃,情绪激昂得如同燃烧的烈火,一个个摩拳擦掌,纷纷表示愿意加入四顾门共襄盛举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高喊:“万圣道前来恭贺。”
这一嗓子如同惊雷,瞬间让整个大堂安静下来。
“哟,这不是万圣道的封门主吗?不知此番前来所为何事?”有人小声嘀咕道。
“怕是来者不善呐!”另一人接话道。
紧接着,周围的人都像是被风吹倒的麦子般,忙不迭地站起身来,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封门主。”
只见封磬趾高气昂地昂首阔步走进来,身后紧跟着一群威风凛凛的门徒,个个神色嚣张。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无形的威压,那派头之足,威望之高,看起来比站在台上的肖紫衿还要大上几分。
封磬只是微微扬起下巴,对着众人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仿佛在施予莫大的恩赐。众人这才敢纷纷落座,动作小心翼翼,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李门主故去之后,四顾门便分崩离析,让人惋惜不止。如今肖大侠收拾残局,我万圣道定是鼎力支持的。”封磬的声音如洪钟一般响亮,在宽敞的大厅中回荡,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重重的力量。
“我万圣道的盟友遍布武林,肖门主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便是。”封磬嘴角上扬,眼神中透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傲慢。
肖紫衿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那可真是承蒙封门主高看了。”
封磬身旁的一个门徒高声嚷道:“我们门主亲临此地,那是你们四顾门的荣幸。”
台下有人附和:“是啊是啊,万圣道如今在武林中的地位那可是如日中天。”
他这哪里是真心道贺,简直就是明目张胆地宣布,即便肖紫衿费尽力气重建了四顾门,当下在江湖上真正说得上话的,依旧是他万圣道,而非四顾门。
而那些唯利是图的武林众人,为了能在万圣道的庇护下分得一杯羹,却是纷纷点头哈腰,随声附和,嘴里说着阿谀奉承的话语,眼中满是谄媚。
“若是李相夷还在,听到这些肯定不会开心。”方多病本来满怀期待地赶来,一心想着能见证四顾门重振昔日的辉煌。
“哼,这群趋炎附势的家伙,实在可恶!”方多病咬着牙小声嘟囔着。
可眼前看到的却是他们越说越离谱,居然毫不掩饰地要瓜分四顾门的秘籍和丹药,气得他脸色涨红,额头上青筋暴起。
“这哪里还有之前四顾门的半分模样!简直是一群无耻之徒!”方多病怒不可遏,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声吼道,声音在大厅中回响。
“方多病,休得无礼!”有人大声呵斥道。
李莲花赶紧伸手拦住冲动得快要失去理智的方多病,紧紧握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说道:“别冲动,小心坏了大事。”
肖紫衿本来在台上讲得眉飞色舞,正陶醉在自己描绘的宏伟蓝图之中,这时也被方多病的怒吼吸引了注意力。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来,同时不经意间看到了李莲花整理衣摆的小动作。
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震惊,心中暗自揣测:“莫非……”
为何他也会这般?那可是李相夷独有的小动作啊。难道眼前这个看似平凡无奇的人,真的是当年名震江湖的李相夷?肖紫衿的心中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无数的疑问和猜测在脑海中翻腾,思绪变得纷乱如麻。
在热闹非凡、人头攒动的四顾门复兴大会上,李莲花静静地立在角落里,他的神色看似波澜不惊,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抹决然。他未曾在这一片喧嚣与繁华中多作停留,离开的念头早就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
乔婉娩在不远处,目光紧紧跟随着李莲花那逐渐远去、略显落寞的背影。她的双脚仿佛被千钧重的枷锁牢牢锁住,尽管内心有着强烈的冲动想要走上前去,可身体却无法听从内心的召唤。她深知,如今这般情形或许就是命运给予他们最好的安排。
彼此能相安无事,互不打扰,而此时此刻,她更清楚自己应当赶紧去协助肖紫衿应对眼前这纷繁复杂的局面,毕竟他独自一人面对武林中众多的豪杰侠士,难免会感到力不从心,捉襟见肘。
李莲花独自一人沿着小青峰那蜿蜒曲折、崎岖不平的山路缓缓前行,路旁的树枝在微风的轻抚下轻轻摇曳,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就在此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乔婉娩为自己所设立的衣冠冢,心中不禁一阵慨叹,自己竟然一直都未曾去看过。
想到这里,一种难以言喻、五味杂陈的复杂情绪瞬间涌上他的心头。自己去看自己的坟墓,这样奇特荒诞的经历,着实有着一种别样而又难以名状的滋味。
“李相夷。”身后传来一道低沉而深沉的声音,声音的主人正是肖紫衿。
李莲花闻声缓缓转身,目光平静而又坦然地迎上肖紫衿那神色复杂、充满纠结的双眸。“这李相夷已经死了,他的坟墓还在这。”
李莲花微微仰头,望着天空中悠悠飘着的白云,轻轻叹气道:“过往的种种,皆如烟云般飘散,又何必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李相夷死了为何还会出现在这里。你难道真的还不打算放过婉娩吗?她为你整整耗费了十年的光阴,那可是我们十年无比珍贵、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岁月啊。”肖紫衿的双目涨得通红,声音中饱含着激动、愤懑以及深深的无奈。
“她好不容易才从过往那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中挣脱出来,我也终于在这漫长、煎熬的等待中守得云开见月明。你此番突然回来,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是想将这来之不易的平静与安宁统统毁掉吗?”肖紫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长久以来积压的情绪,如连珠炮一般连声质问,语气愈发急切,情绪也愈发激动。
李莲花神情依旧平静如水,缓缓回应道:“肖兄,你真的误会了,我绝无此意。”
肖紫衿冷哼一声:“哼,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然而,毕竟面前之人曾是他所敬重、心服口服的门主,尽管心中此刻充满了纠结与矛盾,在内心的最深处,他的心底还是存有几分惊喜与欣慰,李莲花还能活着站在自己面前,这已经是命运的一种格外开恩。
“紫衿。我只是前来送上一份真心的贺礼,衷心祝愿四顾门能够重振昔日的辉煌。对于你们能够携手相伴,共同迈向未来,我更是发自肺腑地祝福。我本就没打算久留,很快便会离开,从此不再踏入这片江湖。”李莲花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与沧桑,试图向肖紫衿解释清楚自己的来意和想法。
“祝贺?你莫不是来看我出丑的吧?是不是想看看我坐在这门主之位,可依旧被你的威名所压制,难以服众?”肖紫衿紧紧皱着眉头,脸上满是难堪与窘迫之色,话语中带着浓浓的不甘。
李莲花叹气道:“肖兄,我对这门主之位,从未有过半点觊觎之心,你真的是想多了。”
“四顾门的种种事宜,江湖的风云变幻,我都已然不再关心,也绝不会插手其间。况且,你和乔婉娩之间情比金坚,经历了如此多的风风雨雨还能坚守彼此。你应当对你们之间深厚且真挚的情谊满怀信心,切莫再胡思乱想,自寻烦恼。我绝不会改变任何现状,更不会破坏你们来之不易的幸福。”
肖紫衿内心依旧如波涛汹涌的大海,难以平静。自从见到李相夷的那一刻起,他那强烈的自尊心就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不断翻涌,冲击着他的内心,让他难以安宁。
“除非你死。你现在就从这跳下去。”肖紫衿一时间被冲动的情绪所掌控,脱口而出这无比决绝、近乎疯狂的话语。话刚出口,就连他自己都被这鲁莽至极的言语惊得愣在了原地,心中顿时充满了懊悔与震惊。
李莲花目光沉静地转头看了看眼前那深不见底、险峻异常的悬崖,缓缓说道:“肖兄,何必如此决绝?”
“此处悬崖深达数十丈,以我如今的功力和身体状况,跳下去必定是粉身碎骨,再无生还的可能。”李莲花的神色平静得如同秋日的湖水,仿若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寻常之事。
肖紫衿顿时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之中,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自己刚刚说出的那番冲动之语。
“我们打一场。”肖紫衿虽然心里明白不能真的逼迫李莲花跳崖,但心中那股积压已久的闷气尚未消散,此刻的他也不愿就这样轻易罢休。
“肖兄,何必如此执着?”李莲花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话音刚落,肖紫衿便快速抽出佩剑,以迅猛如闪电的速度攻向李莲花。
李莲花不慌不忙,淡定从容地从袖口抽出一把柔软的剑进行抵挡。
李莲花说道:“肖兄,收手吧。”
仅仅一招,便轻松地将肖紫衿的剑打落在地。
肖紫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李莲花,心中暗想:此人还是如往昔一般自负骄傲,甚至连多余的招式都不屑使出。
“紫衿,我不想再打了。”李莲花收起剑,脸上露出一丝疲倦。
“你们在做什么?”乔婉娩那焦急万分的声音陡然传来。
乔婉娩匆匆忙忙地赶来,美丽的脸庞上满是担忧与疑惑,目光在两人之间快速地来回游离。
肖紫衿望着乔婉娩,嘴唇微微颤动,欲言又止。
李莲花赶忙出言解围:“阿娩,紫衿认出我了。我们许久未曾比试,一时技痒,没忍住就切磋了几下。”
乔婉娩秀眉微蹙,说道:“都这般时候了,还如此孩子气。”
“紫衿,我原本不想告诉你这件事。因为无论相夷是生是死,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而且他也不想留下,嘱咐我不要暴露他的身份。”乔婉娩目光诚恳而坚定地看向肖紫衿,真心实意地解释着。她的语气中满是释然,显然是真的放下了过去,一心只想和肖紫衿好好生活下去。
肖紫衿从乔婉娩那清澈而饱含深情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情意,内心深处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渐渐松弛,安定了下来。
李莲花见状,趁机拱手告辞离去,将这宁静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紫衿,他已经走了,但我一直都在你的身旁,你应当对我多些信任。你我已然成亲,我此生都绝不会离你而去。”乔婉娩抛开了所有的顾忌,只为给予肖紫衿足够的安全感。
肖紫衿的眼中闪烁着感动的泪光,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双臂将乔婉娩紧紧地揽入怀中,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生命之中,深情地说道:“婉娩,往后余生,我定不负你。”
“好,婉娩,我相信你。往后余生,让我们好好过日子,都放过彼此,不再纠缠于过往的种种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