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孩子饿坏了,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张真心中变得格外沉重。
范山这时从村子深处走回来,向张真禀报说:“大人,这村子里的情况都是如此,很多老人孩子都吃不饱饭,而且村子里鲜少见到青壮年,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
听到这里,张真问小女孩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芊芊,我弟弟叫小禾。”
跟张真他们逐渐熟悉后,小女孩刚才的紧张感就消减了很多。
张真便接着问道:“芊芊,你爹和你娘在哪儿?”
芊芊奶声奶气地回答道:“爹爹帮财主老爷修园子去了,好久都没有回来,爷爷说我们以后要相依为命,好好活着才能等爹爹回家。”
“那你娘呢?”
“我娘...我娘她不见了,我们也不知道。”
关筝说:“这两个孩子太可怜了,不能这样放任不管,刚才来的路上分明看到不少田地,稻子也都种下了,这里的百姓却在饿肚子,这怎么想都不应该。”
她说的没错,如果在这样一个遍地都能种粮食的风水宝地,都还有百姓食不果腹的话,那么这背后必然存在着巨大的问题。
张真说:“有问题才是正常的,是我们太过于乐观了,如果不存在问题的话,我也就不会来这里。”
“范山,你带两个人去村子里问问,那些青壮年是不是都去财主家修园子了,了解一下他们的具体情况。”
“是,大人。”
范山这个人沉默寡言,但办起差事来相当干净利落,心思也很缜密,现在他已经是张真身边不可或缺的得力干将。
张真在寻思怎么将范山以及其他人都留下来,毕竟现在他们都还只是谭震借给他用的,什么时候真正成了自己人,那差遣起来就更加放心和顺手。
等范山等人去了之后,张真和关筝留在原地陪着芊芊跟小禾,眼看太阳逐渐落山,但迟迟不见他们的爷爷回来。
小禾还太小,说话都含糊不清,从芊芊嘴里张真得知,爷爷每天都要很晚才能回家,那时候天上的星星都已经出来了。
两个孩子要忍饥挨饿,一直到爷爷将吃的带回来,他们才狼吞虎咽的吃上这一天的唯一一顿饭。
“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干等着,把行囊里的食物都拿出来,今天我们就在这个村子落脚。
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做饭吧,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我看村子里很多人都饿了好几天,再不吃点东西是要闹出人命的。”
张真亲眼看到村子里的情况,就知道这里值得深入的了解一下,他当即做出了今天先不进城的决定。
关筝打量了一下张真,脸上的表情告诉后者,这位女侠似乎有什么问题不太理解。
“关女侠,你好像有话要问?”
“这就是在大炎朝廷治下的百姓们所过的生活,他们到底得到了什么?洛川并非贫穷落后的地方,如果连这里的人都吃不饱穿不暖,那其他地方肯定更加凄凉。”
张真很理解关筝此时有这样的想法,他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大炎疆土辽阔,存在着很多吏治上的腐朽和弊端,但我相信并非你大炎的每一寸土地都是这副样子,而且皇上是个贤明的君主,他一直都要求官员要为民请命,公正廉洁。
这次也是皇上命我前来洛川调查,只要皇上本身不昏聩不庸碌,那这个国家就不会垮,我也请你对大炎保持一些耐心,不要这么快就失望。”
关筝很想要反驳张真,这家伙明明自小就锦衣玉食的生活在国都,此时却像是一个游历了天南海北的老叟,说着些语重心长的话,这显得太没有说服力了。
不过,关筝最终并没有继续揪住这个问题不放,因为她也看到张真没有对这里的村民们坐视不管,而是选择留下来伸出援手。
“也许你说的有可取之处,但我所说也未必就不对,这一路我们还是拭目以待吧。”
不消一会儿,手下们已经在村口架起了一口大铁锅,开始煮水炖肉,但由于这次出来路上的行程较短,所以他们携带的食物并不多。
找遍了村子,也没有找到些可以用来下锅的东西,就连片菜叶子都成了稀罕物。
有村民木然地告诉他们,说:“村子里里外外能找到的吃食,早就被大家给吃完了,现在大伙儿能熬过一天是一天,实在熬不过去...只能求老天爷垂怜了。”
张真道:“你们每天就这样忍饥挨饿,长此以往下去肯定是不行的,到底为什么这里会变成这样?”
村民回答道:“早年间,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的耕地,虽然不指望能大富大贵,但只要勤恳踏实的劳作,吃饱饭是没有问题的,直到我们的耕地都被达官显贵们收走,这一下子大家就成了给他们干活的佃农。
租金高,活又重,动不动还会因为各种原因被克扣工钱,久而久之便导致大家的日子越来越艰难,之后家家户户的青壮年又被强拉去给权贵们当苦力,每天就只给几个窝头,连工钱都没有了。”
张真听到村民口中道出的真相,不自觉地眉头紧锁,难以想象大家在这样艰苦的日子里,到底是怎么辛苦撑到现在的。
他问村民,“本地的知府呢,难道也跟权贵们沆瀣一气?”
“就数洛川知府李三虎最不是东西,他时常来田间巡视,看到有人歇息着没有干活,就会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抽打那个人,在他手底下已经被活活打死好几个了。”
“身为洛川的父母官他敢知法犯法,蓄意杀人,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
村民摇着头说:“都说那些被收走的地,每年的收成多一半都进到了皇子的口袋里,咱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总之那帮人无法无天,我们是苦苦盼着朝廷能派来一位清天大老爷,能够救救可怜的孩子们吧。”
张真沉声说道:“放心,苦日子就快熬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