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县令大喜,立即亲自问话。
叶婷剩下一只眼睛,不断地流出一行浊泪,嘴里叨叨着:“大人,我的命比黄连还苦!!
我从小没娘,都欺负我,我吃不饱穿不暖,只有他对我好,一次给我那么多银子,还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一千两银子……”
李县令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急忙问她“他”是谁?为什么要给她一千两银子?
李县令道:“叶婷,你如好好配合,官府不仅能给你赏银,还给你找最好的郎中。”
叶婷现在迫切地想恢复容貌,张向良喜欢她长得俊。只要恢复容貌,她就恳求张向良再要回她,她一定会好好地跟张向良过日子,再也不想三想四了。
“那个男人,给了我一块玉佩,说有事就去京城丞相府找二公子。”
叶婷把那块玉佩拿出来给县太爷看。
李县令看了那玉佩,正面刻着“怒”,背面刻着“相府”,他大吃一惊,难道这真是丞相府二公子的信物?
不太对啊,一个相府二公子,和一个村妇,怎么可能?
“叶婷,那些人是什么人?”
叶婷的独眼又开始流泪:“他们都是骗子!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锦衣是傻子,是残废,但是我不知道他都是装的,他腿没断,他也不傻!”
她像受到了极大的委屈,难受的哽咽着。要不是锦衣骗人,她就能拿到一千两银子。
就算张向良有病,她也有银子给他治好,她和张向良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知道他们的身份?”
“那个最厉害的,自称本王,说是个王爷,锦衣说自己是死去的卫皇后的儿子。”
李县令一屁股坐在地上。
两位皇子?
能自称本王的,年纪还那么轻,按照盛掌柜的反馈,李县令得到一个心惊胆战的答案——
这具还没死透的焦炭,会不会就是梁王?
如果是梁王,那么,他就是楚皇后的嫡子,是楚相的大外甥!!
李县令恨不得自己没接到过这个案子,如今的局面,他应该全族灭亡了。
叶婷还在喋喋不休,述说楚不怒和她不得不说的故事——
“他给我银子,叫我把九天骗走,叫张向良把锦衣背到大街上,说要见见他......”
叶婷用独眼哭着,“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他想见锦衣,我没想到他是想杀锦衣。”
李县令看着她,心里在骂娘,好一个刁妇!
你不知道?你她娘的装什么清纯无辜?
张向良背去锦衣,但不是帮凶。客栈盛掌柜、迎客小厮的供词里,都说张向良很老实,是叶婷主动找那些人卖消息换钱的。
“你是如何说服张向良把锦衣骗到大街上去的?”
“我告诉张向良,锦衣的腿断了,需要晒晒日光,才会好得快,张向良老实,就同意背他出去晒日光。”
李县令气坏了,“呸”了一声,道:“叶婷,利用张向良的善良,利用张向良对你的感情,你如此坑他,可真是个好婆娘!”
叶婷不知道李县令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自己好可怜。
“青天大老爷,您答应给民妇的赏钱,可以给了吗?民妇知道的都说了。”
“长得丑想得美!你要不来领赏钱,本官还不知道,竟然漏算了你这个凶手。”
李县令怒道,“张向良是你害的吧?你也是想害死锦衣的帮凶。他可是大皇子殿下,你好大的胆子,与人合谋杀害皇子!”
还想要赏钱?拿了赏钱,吃饱了继续害人吗?
不过,有了叶婷的证言,整个案子倒是一切都清楚了。
凶手、被害人、帮凶,都很齐全。
李县令择日升堂,把张婶、张向良、叶旭阳、叶家家主,都叫来,把整个案件小范围公开审理。
最后,宣判。
对梁王、楚二公子杀害大皇子未遂,罪行以及判罚交由上司核定。
对受害人锦衣的赔偿也要与上司核定后另行决定。
但是,对于帮凶叶婷的罪行以及判罚却十分简单,李县令可以决定。
“犯妇叶氏,胆大包天,唯利是图,与楚府二公子楚不怒和梁王勾结,诱引受害人大皇子殿下进入埋伏,从而残忍杀害受害人(未遂),并导致张向良神志不清。
犯妇叶氏,罪恶滔天,罪不容恕,判以斩刑,并对叶氏三族行连坐之罪,流放三千里。
以上判罚,待刑部核准,一并执行。”
判罚书宣读完,李县令喝道:“将犯妇叶氏、叶氏一族收监,张向良无罪释放。”
叶婷大哭,哀求道:“民妇没有害人,民妇没有拿到银子,是张向良背着锦衣中了埋伏,是张向良害人……”
张婶气得当堂晕过去。
李县令宣布“退堂”。
叶氏族长瘫倒在地,整个都懵逼了。
叶家竟然出来一个逆天的反贼,与外男勾搭,为了一千两银子谋害皇子,灭叶氏三族!!
叶旭阳、叶伟、吴氏抓住叶婷,疯狂殴打,若不是衙役拦着,叶婷当场就没了气。
叶家人都入了监,当天,叶家人再次对叶婷围殴。
“呜呜呜,我从小没娘……”叶婷缩在监牢墙角,抱着头喃喃自语,“我真傻,真的……”
李县令把案子整理好,揉着脑袋,该怎么给上级汇报这个天大的案子?
一来二去,半个月过去,李县令终其一生的文采,原本给楚相写了一封感天动地的信,还没等他寄出去,回鹘人就打进来了。
李县令得知大皇子就是锦衣,只一个时辰就把回鹘人干翻,将来皇位是谁的还真不一定。
他把给楚相写的信,给罗知州写的案卷卷宗又压下来。
十二月上旬,永乐县收到大皇子殿下,发布的《对入侵者宣战诏》。
李县令看得热血沸腾,他要尽快凑出一批粮草,送给殷槿安,他要支持大皇子。
顺便把案卷的处理意见报给大皇子听一听。
十二月十二日,李县令一大早就听见树上乌鸦“呱呱”叫,他拿起来一个石头砸过去。
“叫什么叫?晦气玩意儿!”
薛捕头跑来,对他说:“大人,京城来人,两辆马车。”
他把对方的帖子给李县令,李县令看了一眼,立即正衣冠,迎了出去。
两辆马车,懂行的一看就知其富贵,车架木头都是当下最好的,尤其前面那一辆,是楠木。
看他出来,马车里的人便在侍卫的搀扶下,掀开帘子出来。
前面马车里是楚相,后面马车里下来一个年纪五六十岁,须发皆白的老头。
李县令只在考中进士时见过楚相一面,然后就被派到永乐县做了县令,其他的朝廷大员,他真没见过。
楚相怎么来永乐县了?
他立即跪下:“见过楚大人,见过这位大人。”
“李大人不必客气,本相是微服私访。”楚相声音低低地说,“这位是崔侍郎。”
李县令心里咯噔一声,崔侍郎,就是当初送锦衣来龙门镇的崔侍郎?
不是,他怎么还有脸来?怎么敢亲自来?
是觉得大皇子肯定死了?还是觉得大皇子不敢弄死他?
不,还有一种可能,楚相和崔侍郎都是来找人的……
想到楚不怒和萧弘砾都死在龙门镇,大冬天,李县令流了一后背的汗。
楚相和崔侍郎进了县衙后院,只觉得冷气从脚底嗖嗖地往上钻。
楚相皱眉头,对李县令说:“龙门镇是李大人治下吧?李大人对龙门镇熟不熟?”
“熟!前几个月才断了龙门镇一个案子,是崔家父子抢劫、杀害长坑村的李长河,那父子俩都被问斩了。”
他话落,崔侍郎立即就问:“龙门镇崔家?崔福德?”
“是的大人。”李县令硬着头皮说。
“胡闹,”崔侍郎恼怒地道,“你难道不知本官祖籍就是甘州龙门镇?”
李县令假装害怕,道:“下官确实不知道啊,他们杀人事实清楚,人证物证都在,下官也不知道他是侍郎大人的亲戚啊!”
楚相看着崔侍郎,说道:“崔家可能比较低调,李县令没听说过也有可能。”
崔侍郎立即换了口气,说:“本官确实多年没有回过祖籍,李大人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崔福德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本官很痛心。”
李县令听两人一唱一和,顿时明白,崔侍郎根本不在乎崔福德的死活。
他们问龙门镇的事,就只有一种可能——打听大皇子殿下的消息!
果然,崔侍郎痛斥了崔福德父子,又开始问崔福德的家里人如今都在哪里?
“下官审问此案,并没有牵连家人,只处置了崔福德父子。”李县令滑头地回答。
崔福德家人被赶出龙门镇,又不是他干的。
崔侍郎松了一口气,说:“前些日子,我们在京都收到甘州府发出的《对入侵者宣战诏》,是以大皇子殿下的名义颁布。
这可真是笑话,大皇子殿下一直在京城,甘州怎么冒出来个大皇子殿下?”
李县令心里翻着白眼,满嘴谎话,觉得本官是傻子吗?
既然你们说大殿下在京城,那么你们跑来甘州干什么?
认定有人冒充,陛下怎么不派武将去镇压?寒冬腊月,何必朝廷第一权臣顶风冒雪地亲自跑一趟?
另外,十二月初五发出的檄文,就算快马加鞭送到京都,来回也要二十几天的时间,就算楚相和崔侍郎用飞的,一来一去,从京都到永乐县也要半月。
今儿才十二月十二日,檄文不过发出七天时间。
两人定是半个月前就从京城出发了,且专程来找大皇子殿下。不好好抗敌,为什么千里迢迢来找大皇子?
所以,这两个老东西跑甘州来,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