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瑛听了贺重的禀报,将那个车夫唤来,问他:“今天赶车所经的路线,停的地方都还记得吗?”
这车夫连连点头:“回老夫人话,小的都记得。”
认路记络线,就是车夫的拿手活呀。
于是宋瑛叫上儿媳妇明黛一起上车,把容云缈走的路线重新走了一遍。
自然也看到了那些崭新的牌匾,那些将孙女的名字嵌在其中的对联、招牌……
这个罗文良真是死了都不消停啊。
宋瑛又问明黛:“如今跟着云缈的丫头是谁?”
原来的两拨大丫头,一拨被容云缈换了下来撵出府。
虽然后来被明黛找了回来,可主仆已离心,人回了侯府,可并没有再回到云缈身边当差。
后面被容云缈提上来的几个丫头,又被明黛撵去庄子上干活了。
去沙洲郡时,宋瑛派了张嬷嬷和五儿,明黛也派了自己的两个丫头跟着。
容云缈生病回京后,明黛以为女儿已经放下过往,又怜惜她生病归家,让她自己挑丫头。
她挑的都是年纪很小的丫头,按理不是容云缈如今的年龄适用的。
这些小丫头通常是更小的小主子的玩伴,由大丫头带着教东西。
但明黛莫名觉得亏欠了女儿,又听女儿说,就想要自己从小调教的,就由着女儿了。
反正各种杂活,还有二等丫头三等丫头干着。
宋瑛听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想想上一世,自己也从未想过,有一天“家人、亲人”会成为敌人,会拔刀相向,会挥剑就砍。
虽然云缈未必会成为敌人,但显然与她们离了心。
她这次回来,宋瑛与明黛的感觉大不相同,明黛觉得过去的云缈回来了。
宋瑛却觉得过去的云缈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孩子已经是处处设防,包括用几个丫头。
宋瑛心中的第一个念头是再把她送去沙洲郡,十年八年的,也许那个时候,她回头再看这件事,会不一样。
即便那时她还是这样认为的,那十年八年之后的情绪也必然淡了很多。
现在这孩子实在让人担忧,完全不知道她会做出些什么。
明黛仿佛知道宋瑛的心思,当母亲的总归还是舍不得。
“母亲,云缈的院子媳妇会加派嬷嬷和大丫头。她出门,车夫回来禀报行踪,媳妇也尽量陪着出门。
沙洲郡太远了,媳妇只有这一个女儿……毕竟从小到大看着的孩子,总不至于害了自家人。”
宋瑛道:“我是怕她糊涂,害了自己。有些孩子仗着父母家人疼爱,以伤害自己来伤害亲人,这也是常有的。”
明黛不好顶撞宋瑛,心里却是不大赞同。
云缈是个善良的孩子,自己的亲生骨肉。
一直听话,这次让她去沙洲郡,她也去了,一场大病,小脸都尖了。
这个罗文良心思叵测,人死之前还弄这么一出,整得深情款款的样子,云缈有些伤怀也是难免。
但总不至于,因此就会害了自己。
母亲只怕是想得太多了。
宋瑛见明黛沉默不语,知她未必是一样的想法,一个家里若是婆媳不合,又生出第二份异心来,就更是麻烦。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路总归是自己要走过的,别人走的算不得数。
自己已过了六十,这南安侯府的当家夫人从怀远袭爵,就已是明黛。
自己上一世还不够操心吗?水满则溢,鼎盛繁华的南安侯府,漾些水出去,不那么完美,或许也是好事。
“那就按你想的,安排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