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离行注意到白适的警惕,微微愣了一下后,他的手紧紧一握,那把剑碎成光点。
他没有看白适,而是将手背在身后对萧景臣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认为现在的你是真实的。”
“直觉”萧景臣道,“从你看我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
周离行出来了,他在九重梦魇里面一步一步地叩问自己的内心,将自己的人生和根深蒂固的观念打碎重组。
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但萧景臣知道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过程,这就已经足够了。
再者,如果没有人能冲破九重梦魇,玲珑局就不会被触动,萧景臣也就不可能这么快收到古城的消息。
如果再让古城发酵下去,他们就只能等到城灵暴动的时候了,在还未造成太多伤害的时候解决,总比在这个玲珑局拉了一大堆人进来要好得多。
周离行笑了笑,朝他伸出手,道:“要不要一起破这个局?”
才不过几天不见,周离行就从最初的懵懂,到了现在的独当一面,他成长得很快,快到萧景臣恍惚以为不是只过了十几天的时间,而是过了几年光景。
萧景臣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周离行的手心,腕间的八角铜铃微微摇晃,荡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
那铜铃声,一如当年在师父的腰间时那样,让人觉得无比安定。
……
清晨,街道上开始热闹了起来,伴着公鸡打鸣的声音,一声卖豆腐的吆喝声划破天际,从山道里徒步走出来的村民放下背上的背篓,将自己家种的菜摆在地摊上面,直接席地坐了下来。
因为带凳子会加大负重,坐地上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他们倒是没有抱怨,坐下之后买了俩白面大馒头,开始和旁边对面的人开始交谈,聊着村子里的八卦。
萧景臣睁开眼,入目的便是头顶上的天青色帐幔,他从雕花木床上起身,门口突然传来铜盆掉落的声音,接着便是婆子的训斥声:“毛手毛脚的一点也不稳重,赶紧收拾好,不然等少爷起来看见了,你可没有好果子吃。”
丫鬟诺诺地道:“好……好的,我马上处理。”
萧景臣将手搭在额头上,开始思索他现在的情况,看这周围的摆设,精致的拔步床,梳妆台上的镜子是一面看不太清人影的铜镜,床边的桌案上搁着一只精致小巧的小香炉。
整个房间都是古色古香的味道,看来这个玲珑局的背景是古代,一个局限性十分大的年代。
他起身穿上有些繁复的衣服,因为他自己其实经常穿,毕竟神袍的样式为了更有神性,长袍衣物都是仿古制的,所以他对于这个还是十分熟练的。
他也没有特意放轻动作,就是正常的窸窸窣窣,等外面的丫鬟闻声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穿好衣服坐在了梳妆台上,拿着梳子在头上比划。
丫鬟看见他已经坐上了,便走过去接过梳子,十分熟练地给他梳头,萧景臣看着铜镜里有些模糊的人影,默默地思索起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玲珑局虽然是一个阵,但在这个阵里,灵会编织出一个近乎于真实的世界,而这个世界会给进入的人分配身份。
每个人的身份在前,不管做出任何崩人设的事情都可以,因为这里的人物会坚定地认为你就是这个身份的这个人。
所以,即使萧景臣没有唤人,而是自己穿衣服洗漱,这些丫鬟也根本不会惊讶,在他们的眼里“少爷”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一番洗漱过后,萧景臣直接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书房里面有很多的书,甚至桌案上还铺着一张未写完的宣纸,上面写了一些字,本以为会是一些书生的酸腐文字,没想到这上面写着几个十分显眼的字——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萧景臣微微顿了顿,只觉得也许这个身份可能不太简单。
大宣庆隆四年,皇都朝中坐着的是位少年帝王,他其实一开始并不是帝王的人选,但兄弟们斗争得太厉害,最后居然死了个干净,年幼的帝王就这样被推上了皇位。
继位四年,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但也没有做出太大的错漏,无功无过,是一位十分平庸的帝王。
朝中四大世家和寒门子弟分庭抗礼,谁都压不倒谁,光看这职位布局,便能看出皇帝是一位十分擅长权衡的人,但谁都能看得出来,皇帝不是一个野心家。
他没有扩张的宏图大志,也没有任人欺压的懦弱无能,他只是安静地守着自己眼前的天下。
但,历史上多数的发展,其实都是从战争开始的,即使皇位上坐着的这位无功无过,已经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帝王,但依然会有不可避免的事情来临。
比如说,外敌入侵。
大庸,与它这个名字十分不符,是这一个全民尚武的国度,他们总是有着花不尽的精力,各种改革大肆颁发,若是有不服从的,便直接武力镇压。
完全符合一句话:“如果有什么问题,那就打一架吧,如果依然没有解决,那就两架。”对决总会有胜负,谁赢了,谁就是老大,谁就有话语权。
也就是因为这样简单粗暴地方式,大庸经常换皇帝,几年了都在自己的国土里不断作妖,两年前,大庸终于安定了下来,在新帝的带领下欣欣向荣。
全民尚武的国家,难免地会重武轻文,近段时间已经开始想着扩张领土的事情,于是目光就转向了大宣,对这个平庸的王朝开始虎视眈眈。
他们觉得大宣的皇帝懦弱无能,连做个决策都有文武百官各种阐述利弊去左右帝王的选择,而大庸就不同,他们的中央高度集权,朝堂就是皇帝的一言堂。
大宣人看不惯大庸,觉得他们是一群野蛮人,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夫,大庸人同样看不惯大宣,觉得他们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假正经真小人。
他们都在不遗余力地去抹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