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春是想找机会去杭州,但私下去见朋友和出公差截然不一样。
什么叫配合剿总司令部执行安保任务?
76号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牢骚归牢骚,她又不能抗命,特高课安排了专车,直接把她送到了杭州剿总司令部,甚至没来得及休息一下,就被请进了会议室。
“汪处长,真是抱歉,您舟车劳顿还要过来开会。”剿总的机要处处长金生火站在门口迎接,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汪曼春有火也只能先憋着。
“汪主席亲自签署的调令,就算是累死,也得死在任务地点。”汪曼春不发火,不代表她有好脾气。
金生火并不在意,请她到会议室稍作休息,“这次任务的保密级别很高,我们所有人,进入会议室之后,这一层楼就处于封闭状态,只能进不能出,请您谅解。”
汪曼春看了眼会议室的人,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只有一个半的熟人,那一个指的是剿总情报科的李科长,曾经到76号交流业务,另外半个就是顾晓梦,荣夏萱的好朋友,但她们不熟,只见过一面。
“三方会谈的地点在青岛,就算安保人员要在杭州集合,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杭州吧。”
金生火只是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会议开始之后,剿总司令钱虎翼和日本军部的代表坐在主席台上,钱虎翼是个粗人,就宣布了两件事,一个是分组安排,第二个是任务期间的纪律。
“谁敢泄密,不管什么级别,一律枪毙。”他把手枪就这么扔到了会议桌上,简单粗暴的威胁,比那些虚头巴脑的说辞更有震慑力。
其他的事情就交给金生火了,他可没耐心去念文件。
金生火:“我们的人分成两组,吴大队长负责配合日本派遣军司令部的作战队,另一组由我负责,就在这里汇总近期宁沪杭三地的所有可疑电文,破译分析之后,每四个小时,形成一份情报汇报,交给本次行动的总指挥钱司令和森村长官。”
汪曼春是金生火这一组的人,但是散会之后,她就无事可做了,堂堂76号的情报处处长,跟金生火是一个级别的军官,总不可能跟着小科员一起去接手电文,而破译工作,她就更帮不上忙了。
“汪处长,您是上校军官,虽说这次任务我是组长,但金某人可不敢托大,要仰仗汪处长的慧眼,替我们甄别情报。”
这是官面上的话,实际上就是让她在办公室里喝喝茶,看看报,五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汪曼春:“金处长,您是大名鼎鼎的间谍捕手,对付军统的那是真正的行家,您就别谦虚了,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一组主攻情报,却待在杭州,不跟行动组一起去青岛。”
金生火征得她的同意后,点燃了一根雪茄,在烟雾中娓娓道来,“因为我断定,就算任务地点是在青岛,但戴老板一定会安排上海站的人执行刺杀任务。”
“前年军统天津站站长陈恭澍亲自指挥,在北平刺杀王克敏,任务失败之后,他是名誉扫地,后来多次刺杀投诚皇军的高官,去年在河内刺杀汪主席再次失手,以戴老板的脾气,不会再给他第三次机会,如今军统各站里,力量最强的当属上海站,时间如此紧迫的情况下,他们只能选择上海站。”
“您分析的有道理,上海站确实人才济济,一个毒蜂就把我们76号折腾的灰头土脸,还葬送了特高课的南田课长。”汪曼春来了兴致,真别说,金生火讲故事的水平,都能赶得上说书人了。
“过奖了,大家到了这里,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就不瞒汪处长了,汪主席这次前往青岛参加会谈,是由日军华中航空大队护送,所以从启程到落地,这一段是安全无虞的,最麻烦的是启程之前,以及落地之后前往下榻的宾馆,我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收集情报,挖出他们的行动计划。”
汪曼春:“金处长是说,他们的情报中心也沪宁杭一带。”
金生火笑了笑:“就算不是,也要逼着他们这么做,我已经请示了鸡鸣寺,涉及青岛会谈的所有决策,都由我们剿总传递,我们要打一场情报战,比的就是搜集和破译情报的速度。”
汪曼春:“您这么有信心,莫非有什么秘密武器?”
金生火领着她走到会议室门口,隔着门玻璃朝里面望去,十几个科员忙忙碌碌,但分工明确,忙中有序,所有的资料最后都汇总到一个人的办公桌前。
“李科长就是我的秘密武器,不是老金吹牛,她一个人的破译能力,顶得上整个特高课。”
汪曼春当然相信李宁玉的能力,她记得荣夏萱那个小混蛋,当初在76号对着人家一顿猛夸,简直崇拜得不得了。
“金处长有李科长这样的得力干将,我就等着听捷报了。”按照金生火的安排,根本就没有她插手的余地,汪曼春又不是第一天搞情报工作,没那么强的进取心,她只想早点结束,去找那个小混蛋算账。
都这么多天了,她一个电话都没打过,难道想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汪曼春在办公室里补觉,迷迷糊糊听到走廊上有人讲李宁玉的坏话。
她也不想偷听,但是女人的天性就是对花边新闻感兴趣。
是她们说话声音太大,不能怪她耳朵灵。
“莫名其妙,要我一个小时整理三十份电文,做不够连水都不给喝,李寡妇真把自己当大人物了,简直比日本人还过分。”
“晓曼,你小点声好不好,要是被金处长听见了,我们都得受罚。”
“哼,我怕什么,钱司令是我舅舅,我还怕他,要不是为了给我舅舅争光,我才不会参加这次的任务,没想到李寡妇这么不识抬举,真把我当小兵使唤了。”
“大家都一个待遇,新来的那个小丫头,听说还是什么船王的女儿,一样被她骂呢,你就忍忍吧,金处长可不是好脾气的人。”
“他就会做人情,怎么不让76号那个女人过来帮忙。”
“人家是76号的处长,可不是一般人,我听说她还是特务委员会副主任的未婚妻呢,来头大的很。”
汪曼春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胡说八道,她什么时候成了明楼的未婚妻。
她可是很传统的人,没有经过仪式确定关系,哪儿来的未婚妻,顶多算有过一点过往的旧情人。
本来在剿总的地盘上,她作为客人不该多管闲事,但这些长舌妇嚼舌根子嚼到她面前,那就不能忍了。
人家李宁玉凭本事吃饭,一个人处理这么多电文,她有抱怨过吗?
“刚才钱司令宣布过纪律,任务期间不得议论机密情报,这才几个小时,你们就公然违反纪律,跟我去见金处长。”
话最多,嘴最毒的女科员嚷嚷道:“我什么时候议论机密情报了?”
汪曼春冷笑:“一小时处理多少份电文,就是机密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