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喝酒,一半原因,是想让世人知晓……
她找不到医治沈长风的法子,已经崩溃,放弃。
要借世人之口,告诉樊贺,她放弃救治沈长风。
另一半原因……是她真的心情苦闷,想醉倒,不想面对接下来的现实。
今夜过后,她就要寻机会,和沈长风一刀两断。
这势必会重伤沈长风,重伤她的爱人。
她如何能不痛?
她甚至不知道,日后能否顺利实施计划,挑战成功樊贺,解除危机。
不知道能不能研制出阵法,让大荒界升格成中等世界,盘活涤荡藤,帮她的爱人解毒。
如果……
如果行进期间,她不幸陨落。
沈长风会一直恨她。
她的爱人,至死都要恨她。
一思及此,穆溪云便觉呼吸困难。
即便她的计划顺利实施……
她强行断开两人关系,对沈长风的伤害也不会消失。
伤害真切存在。
她甚至不知道,沈长风日后会不会原谅自己。
穆溪云真的很痛苦。
她想将这些可怕的感受,丢入心底的深渊。
可痛苦无处不在,她扔到深渊中,痛苦也会蔓延上来,蔓延至四肢百骸,避无可避。
穆溪云想,要不就告诉他,让他和自己演戏。
可沈长风不似自己这般,能在绝大多数时候喜怒不形于色。
他情绪外露。
情绪上头时,根本遮掩不住真实的想法。
尤其是,他对自己的爱意浓厚,演戏的话,知道该如何恨自己吗?
能让樊贺相信,自己放弃医治沈长风吗?
樊贺如此忌惮他们夫妇,一点蛛丝马迹,他都可能怀疑,进而……宁可错杀,不会放过。
她不敢冒险。
稍有差池,就是她和她爱人的性命。
她怎么敢冒险?
穆溪云心痛难忍,紧紧抱着沈长风,不愿放手,喃喃的说:“师兄,师兄,我的夫君……”
后者感觉到了她的不同寻常。
却不知道她心中盘算,只以为他喝醉,粘人。
他不停的抚摸怀中人的背脊,柔声应道:“我在,我在,溪云,夫君在这里。”
穆溪云是体修,身体素质强横。
可背部纤薄,摸起来竟有瘦弱之感。
沈长风心疼不已,不知道,这样瘦弱的肩膀,要如何撑起他们的未来?
他是男人,他才是应该撑起他们未来的那个人。
沈长风自责的想。
忽觉唇瓣覆上湿软。
淡淡的酒香混杂着体香与檀木香,充斥鼻尖,叫人心醉。
他反客为主。
被翻红浪。
这次的穆溪云,较以往数十载都要疯狂,缠着他不停索要。
第四天时,计生用品悉数用完。
沈长风按住怀中人,说:“休息吧,我没有避子丸,可能会怀孕。”
穆溪云并不回答,搂着他的脖子,再次缠上来……要和他一起孕育个孩子吗?
愣了一下,沈长风意会到爱人的含义……要和他孕育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他胸腔迅速被喜悦填满。
修士子嗣困难。
他和穆溪云都这个修为了,并不强求。
可他心爱的姑娘,愿不愿意给他生小孩,传递的是两种不同的爱。
这一刻,沈长风只觉得,自己何其有幸……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满含喜悦,他愈发的卖力。
又胡闹了两天。
穆溪云精疲力竭,累晕在沈长风怀中。
双手还死死缠着,压根不愿松手。
沈长风元婴境的身体比她好。
饶是如此,也被她闹的够呛。
他拉过棉被,将自己与爱人罩在温暖松软的被窝中,隔开冬日的寒凉。
如此,似乎就隔开了外界的风险,有一片属于他俩的温馨小天地。
闪过此念头,沈长风垂眸,发现怀中人的眉宇不仅疲惫,还拢着,似有散不去的愁绪。
“没事的,不解毒也无事,能与你相守,我此生无憾。”沈长风轻声呢喃,在她额角落下一吻。
沉沉睡去。
穆溪云感觉身心俱空,心神疲累。
脑海闪过一道道白光,光里的影像,是一幕幕过去,数十年有过的真实的美好瞬间。
有父母疼爱呵护的种种。
随着他们的陨落,一一远去。
幸福的影像从穆溪云指尖流淌过。
她下意识想握住,只抓到虚幻的白光。
摊开手心,空空如也。
父母的影像渐渐模糊。
另一个人取代父母,向她走来。
他身形颀长,五官俊美,唇角噙着明媚温柔的笑容,一步一步,坚定向自己走来。
他牢牢的抓住自己。
他带着她,来到如画的听风院中,立在桃树底下。
这里没有浊气,阳光明媚,春风柔缓,是人间仙境。
堂屋跑出一个路都走不稳的奶娃娃,踉踉跄跄奔向他俩。
砰的一下,搂住他俩的腿,一手一个。
扬起软乎乎的小脸蛋,咿咿呀呀的喊:“爹爹,娘亲。”
沈长风眉眼含笑,弯腰抱起小奶娃,另一手搂着自己,带着他们往主屋方向走。
那是他们的家。
纷纷扬扬的桃花瓣,随着春风飞舞,绕转在三人身周。
岁月静好。
忽然,飞扬的桃花陡然一立,化成利刃狠狠刺向他们的后背。
穆溪云反应迅速,转身,扬手挥开那些桃花刃。
可太多了,她拦不尽。
扑哧——
不!
穆溪云惶恐回头。
看到她的爱人和孩子,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不不不!
穆溪云肝胆俱裂,扑倒在他们身上,想挡住密密麻麻而来的桃花刃。
扑哧扑哧——
利刃悉数插入她的体内。
她护不住心爱之人,也护不住自己。
他们脸上再没有了明媚笑容,只剩痛苦。
他们的家和漂亮的桃树,腐朽成虚无。
世间没有岁月静好,没有仙境。
有的是四处浓浊的污秽之气。
“不!”
穆溪云乍然起身。
沈长风被惊醒,跟着坐起来:“怎么了?”
穆溪云大口大口喘气,摇头:“无事。”
她额角全是汗水,鬓边的发丝都湿了,沈长风拿来帕子给她擦,担心的问:“做噩梦了吗?”
穆溪云闭眼摇头,不愿多说,试图平复自己的心跳,挥开梦中可怕的场景。
呼呼——
窗外北风呼啸。
屋内泄进了些寒风,帐幔轻扬。
沈长风拉过被子,包住浑身光裸的穆溪云。
待怀中人气息平稳了些,他柔声问,还要再休息一下吗?
穆溪云闭着眼,缓缓摇头。
“那要起身吃点东西吗?”
哪里有胃口?穆溪云再次摇头。
沈长风眉头微蹙,感觉这样的她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