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川没有讲话,屋子一下子陷入安静,静到江佑安能听见屋外十一的磨牙声。
整整三分钟,池川都没有讲话。
他感到紧张,手指不自觉地颤抖着,他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心脏却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样狂跳不止。
又三分钟过去,就在江佑安感觉到自己的脚都因为太过紧张紧绷着而要麻了的感觉,怀里的池川突然动了动,他扶着江佑安的手支起身子,往后倒在床上。
“我想洗澡。”声音肃然而冷冽,不掺杂一丝情绪。
气氛凝滞了一秒,江佑安才缓缓回神,精致的脸庞难掩失落的情绪,他揉了揉麻了的腿,缓慢起身:“林温哥说喝醉了不能洗澡,你很难受吗?”
“嗯,不舒服。”
“那我去接盆水,拿毛巾给你擦擦。”话语间,江佑安已经站起身来往浴室走去。
“我想洗澡。”
江佑安转过头,白净的小脸红扑扑的,大眼睛里水雾朦胧,干净到诱人。
红润的唇瓣轻启,他商量着:“我帮你擦擦好不好?擦擦也是一样的。”
池川别过脸,扯过一旁的被子盖住身子。
一分钟后,江佑安端着一盆水和毛巾走了出来,他把盆子放在一旁,将毛巾浸湿又拧干,坐到床边,伸手去解池川的衬衣纽扣。
此时衬衣大开,露出了结实强劲的上身,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分明,衬衫下摆被死死固定在下身的西装裤里。
江佑安感觉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热,擦拭的动作小心翼翼。
池川睁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江佑安的动作,就在温热的毛巾从小腹滑过继续往下时。忽然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制止住他的下一步动作。
“……”池川咽了咽口水,声音低沉又沙哑,他松开江佑安的手腕,别过头,“别擦了,我困了,要睡觉了。”
江佑安听话地收回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流鼻血。
他把毛巾放回盆子里,然后走到衣橱间里找了件睡衣,想要替池川换上。
他微微弯腰,伸出泛红的指尖去将已经大开的衬衫脱下,却发现衬衫怎么都脱不下,江佑安卯足了劲,却还是没有脱下衬衫。
他的目光顺着衬衫下摆往下移,落在了男人西装裤上的腰带上,思虑了片刻,江佑安颤着手落在腰带上,正琢磨着怎么解开,池川的手就覆了上来,很烫,很大。
池川似醉非醉,握着江佑安的手摩挲了几下,才将他的手拉开。
“想干什么?”
江佑安“蹭”得一下,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他拘谨地没回答,脸涨得像个关公,半晌后,才小声开口:“帮你换衣服。”
池川闭上眼叹了口气,说:“我自己换吧。”
“小池哥,你酒醒了?”
“……”
池川实在受不了他炙热的眼光,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酥酥麻麻的,再这样下去,就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了,他压抑住内心的躁动,辩解道,“我没醉。”
一般喝醉的人都会说自己没醉。
江佑安这样想,池川还是没有醒酒,不过也好,如果醒酒了,那他都不能干点坏事了。
池川坐起身子,在江佑安端着盆子走进浴室的时候,才伸手去解腰带,裤子褪到膝盖处,他又去解衬衫夹,速度又快又急,但好在江佑安应该知道什么所以迟迟没有出来。
池川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睡衣,在听见开门声的一瞬间,迅速拉过被子盖上背过身。
江佑安在浴室里洗了把脸,听见外面衣服传来的细琐声音,直到安静下来,才打开门走出来。
他看着池川的背影,走上前轻声问了句:“小池哥,你睡了吗?”
池川闭着眼睛没有讲话,江佑安默认他睡着了。
勇气在作祟,他走到床的另一边,自顾自地说:“小池哥,既然你的酒还没醒,我还是在这里陪着你吧,万一你晚上起来有个什么事,我还能帮你。”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他露出窃喜的表情,像是被主人允许可以上床的小狗,激动地搓了搓手,鞋子一蹬,掀开一角被子钻了进去。
江佑安关了灯,侧躺在床上,借着白色窗纱透进来的月光,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熟睡中的池川。
他的目光炙热坦诚,直勾勾地凝视着他,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池川受不住这炙热的目光,即使两人一人在左,一人在右,中间隔了一米的距离,他假装姿势不舒服地翻了个身,背对着江佑安。
渐渐地,身后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池川松了口气,放空大脑就要睡觉。
蓦然,他顿时睁大了眼,身后贴上一具滚热的身体,是江佑安。
他悄悄地挪动着身子,然后从背后抱住了池川,额头轻轻抵在池川的后背上。
缠在腰间的手拍了拍,黑暗中,他听见江佑安说:“晚安,小池哥。”
突如其来的温暖,令他心跳漏了一拍,不知所措,眼神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内心波涛汹涌。
思绪乱飞,他又想起林温的问题,喜欢吗?
在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同时心里也给出了答案。
喜欢吧……
不喜欢的话,为什么把江颂程发来的文件打印了好几份?家里一份,公司一份,陈姨手里一份,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和他讲那么多道理?不喜欢的话,为什么那么在意他的情绪?
不喜欢的话,刚刚为什么情不自禁亲了他?
就像他说的感谢吗?他在自己醉酒的时候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水,所以是感谢吗?
池川,你不像是会这样感谢一个人的人啊,你也不是一个看起来会收留一个家庭不是很好的小孩的人啊。
就因为他身上的那颗心是自己母亲的吗?
那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的呢?
池川不知道。
或许是在那十年里的某一个瞬间,或许是在每一次他真诚的眼神里,或许是在那天他从湿漉漉的衣服里掏出还温热的烤红薯时……两个人虽然才相互认识了一个月,但是这一个月里,两人相处的就像认识了好多年一样。
为什么呢?明明池川不是一个能让人真正走进心里的人,就连当初和林温成为朋友,也是他自己私下关注了好久,直到察觉到林温没有什么心眼,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才愿意和他成为朋友的。
身后传来平稳的呼吸声,江佑安动了动,换做脸贴在后背上的姿势,熟睡过去。
江佑安滚烫的呼吸穿过丝绸睡衣落在池川的后背上,浸入到池川的心里。
察觉到身后的人睡死过去,池川才小心翼翼地将环在腰上的手拿开,慢慢转身,将人往旁边挪了挪,随即掀开被子下床走出了房门。
怕吵到江佑安睡觉,池川溜达到屋外的公共浴室里冲了个澡,又跑到吧台喝了温水,跑去给被自己吵醒的十一开了盒罐头,看着它吃完美滋滋地回窝里窝着才站起身,拍了拍没有沾上狗毛的腿,回到了卧室。
江佑安睡得很熟,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额前的发丝细碎,乱糟糟的,看着比平常炸毛一些。
他的眼睛仍然闭着,细密的睫毛覆于其上,没再有任何动静。
池川轻轻地掀开被子上床,将手枕在脑袋下,动作轻柔地碰了下他的鼻尖,随着往后,替他将挡在眼睛前面的碎发绾到耳后,笑意温存。
他可能自己都未曾察觉,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化成水淌出来。
睡梦中的江佑安应该是察觉到有人在玩自己的头发,无意识地哼唧了一下,往池川怀里钻。
这一点和十一很像,喜欢往人怀里钻。
池川笑了下,把他往怀里按了按,又亲了亲他动来动去地小脑袋,小声地呢喃:“晚安,安安。”
黑暗中,温润柔和的灯光挤进室内,不偏不倚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仔细看去,环在腰上的手不动声色地动了动,江佑安整个人往池川怀里钻,直至两人紧密不可透风。
晚安,小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