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主任,这个病人的病情太重了,虽然做了手术,但出血量太大,依我看,她熬不过今天。”
陈浩这句话,刻意说得很清晰,声音也相对大了一点,很显然,陈浩并不是说给翟向文听的,而是说给病人家属听的。
病人的老公听了,木然的脸上,依旧木然,没有丝毫反应。
陈浩说完,转身往外走,翟向文何等聪明,听见陈浩的话,看见陈浩的举动,马上跟着走了出去。
“翟主任,到您的办公室吧?”
“好。”听陈浩这么一说,翟向文相信,这个韩治闯祸了。
来到翟向文的办公室,陈浩将门关好。
“翟主任,这个病人的手术,穿刺点搞错地方了,本来应该在前额稍后的地方进行穿刺,现在,穿在靠近枕部了,毫无疑问,这条管,根本没有放进脑室里,怎么可能有脑脊液流出来呢。”
“啊......穿错地方了?前后给搞反了?”翟向文大吃一惊,也为陈浩的善良和机警所感动。
其实,陈浩也有他的难言之苦。这种情况,病人已经没有救治的希望了,让病人安静地走,也许才是对病人最大的尊重。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如果真有亡灵,这个亡灵会不会知道,她死得很冤呢?陈浩真的很无奈,他觉得,无论他怎样做,他左右都不是人。
“对,确实是。”陈浩低声回应了一句。
“你再重新穿刺吧,怎么样?”
“主任,您也看见了,这个病人,已经陷入深昏迷了,压眶反射消失,双侧瞳孔已经快散大到边缘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她已经‘死’了。”
“是,这个病人我也看了,所以我才找你的,确实是已经发生脑疝,没有抢救意义了。”翟向文刚才只是一时情急,听完陈浩的话,他也醒悟过来。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很显然,翟向文嘴里说的办法,是想陈浩帮忙掩盖韩治的错误。
“没有,我刚才在病房说的话,已经是尽我的最大努力了。”是的,陈浩觉得,这已经严重超越他作为医生的底线了。
“我明白,好了,这件事,你也不要吭声,我来和韩医生谈。”翟向文叮嘱陈浩。
“嗯,我知道。”陈浩当然不想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中,不过,看见翟向文如此用力来帮助掩盖韩治在专业上的不足,陈浩心中很是不爽。
韩治交班后,翟向文一反常态,一点也不问抢救室的病人的情况,交班草草收场,韩治被翟向文叫走。
“陈医生,怎么回事?这不是主任的风格啊?”周颖看出问题来了。
“周姐,您自己去看看吧,我也不好多说,您一看便知道。”
“好,我明白了,一会看看去。”陈浩觉得,周颖与翟向文的关系越来越差,周颖似乎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
难道,周颖在找翟向文的破绽?他们究竟怎么了?陈浩曾经问过周颖,但周颖闭口不谈。看来,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无法调和了。
韩治临下班前,来到陈浩的身边,向陈浩伸出手。陈浩看见,也伸出手,与韩治的手握在一起。
“陈医生,谢谢你,谢谢你为我解围。”韩治的话,让陈浩知道,翟向文肯定在为陈浩说好话了。
“韩医生不用客气,这种事情,是我们都应该做的。”
“陈医生,听说你喜欢打羽毛球,改天我约你打,怎么样?”
“好呀,有空我们一起去打。”陈浩的善举,令韩治不得不佩服陈浩的胸怀。
韩治的事情发生后,祝亮不敢涉足这样的手术,也许,他原来的自信,全部被韩治的失败吓到了,到后来,全科室,也只有祝亮一次也没有做过穿刺手术。
三月底的一次医护交班会上,翟向文向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说护理部将梁英报到省卫生厅,参加一九八九年白求恩式的护士的评选,而且,全院只送梁英一个人参选。
“时间紧迫,护理部要求我们抓紧将梁护长的材料写好,请护理组抓紧时间。”翟向文对梁英不错,梁英也很配合翟向文的工作。
一般而言,主任与护长配合好的科室,科室的氛围才会好,医护之间的配合才会好。确实,在神经内科,梁英领导下的护士,非常配合医生的工作。
对于谁获得或者将要获得什么奖这类的消息,陈浩是充耳不闻的。是的,陈浩确实不关心这些,陈浩曾经获得的奖项,从来不是陈浩去争取来的。
陈浩查完房,开完医嘱,护士冼华英刚好过来收取医嘱。
“咦,陈医生,今天你出医嘱很快哦。”
“是啊,我的病人都很稳定,没有必要天天修改用药。”
“那是,那是,呵呵,这方面,也只有你做的最好。唉,叶莲这次惨了。”
“叶莲?叶莲怎么惨了?出事了?”对于叶莲,陈浩心存感激。陈浩青霉素过敏,是叶莲第一时间在场参与抢救;陈浩的第一次穿刺手术,也是叶莲在密切配合,对于叶莲的专业技术,陈浩很是赞赏。
“是出事了。”冼华英看了陈浩一眼,似笑非笑。
“嗯哼,华英姐,你搞什么鬼?”冼华英表情的变化,逃不过陈浩的眼睛。
“哇,陈医生,你也太厉害了吧,难怪,我们护士都很害怕你的眼神。”
“怕我的眼神?我的眼神有什么可怕的?”陈浩感到诧异,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说,有人怕他的眼神。
“呵呵,你眼睛不大,但眼神非常可怕,好像能看穿所有东西。”
“华英姐,你也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一点也不夸张,我刚才的表情,就逃不出你的眼神。”
“叶莲究竟遇到什么事了?”
“护长让她写材料。”冼华英走到陈浩身边,在陈浩的耳边悄声说。
“哦......这是好事啊,怎么说惨了呢?”
“嘿,你这个陈医生,叶莲说,她根本不会写。”
“有什么不会写的,如实写不就完了吗。”陈浩更加感到不解了。
“如实写?呵呵,陈医生,你太天真了。好了,我不说了,要去过医嘱了。”冼华英说罢,捧起一沓病历本,离开了小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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