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看得很清楚,安雯摔倒的那一瞬间,霍远琛眼里很是心疼。
她讽刺地勾了下唇角,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霍远琛伸手去扶安雯起来。
安雯握住霍远琛的手,哭得梨花带雨的,一边哭,一边懊恼不已:“远琛哥,你别管我了。我这是咎由自取。温黎姐这样,都是我害她的。如果不是我昨天不小心摔倒,张老师就不会为了送我,把温黎姐一个人留在菜窖,那么温黎姐也不会被关在里面了。”
她哭得哽咽起来,依旧不住地埋怨自己:“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一点用也没有,来到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给你们添乱,还害得温黎姐被关。你骂我吧,或者你干脆把我打一顿吧。只要温黎姐能消气,你把我怎么样都行。我保证无怨无悔。”
她瘫坐在地上,哭得脸上全是水渍,眼睛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红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别说霍远琛了,就连陪她一起过来的张老师也忍不住绕到温黎那边,悄悄拉了拉温黎袖子,小声说:“我知道你昨天挺惨的,我也不喜欢她,不过昨天的事真的跟她没关系。她当时又摔倒了骨裂的那条腿,疼得路都走不了,这点我是可以作证的。要不然,我也不会送她回去。”
温黎垂下眼眸,没有吭声。
霍远琛把安雯拉了起来,抽了纸巾给她,声音很温柔地安慰她:“你别多想。昨天只是个意外,没有人怪你,你也不要太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温黎沉默着看了他好一会儿。
直到他转过头来,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她立刻移开视线,再不肯看他。
他的心就是偏的。她反反复复给他分析了那么多,他不相信她。安雯一哭一闹,他就原谅了。
他凭什么原谅?
被关在菜窖里无助恐惧的人又不是他,他有什么资格替她原谅安雯?
温黎没忍住,说了句:“如果不是你,那还会是谁?谁跟我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要把我关在菜窖里不见天日?”
话音刚落,安雯原本已经渐渐止住的哭泣声又像开了闸的洪水,崩溃大哭起来。
霍远琛好一会儿没开口,只是默默地给安雯递纸巾。
温黎嘴唇动了下,还要再说什么。霍远琛打断她的话,说:“温黎,安雯并不知道你怕黑。她既然不知道,就没必要用这种方法害你。”
张老师也说:“是啊,你怕黑这件事,我们都不知道。可能真的就是巧合,你误会安雯了。”
温黎没能说出口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她紧紧抿着唇,心里憋屈死了。
没有人相信她。就算她是受害者,可她表面上看起来一点事也没有,远不如双颊高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安雯可怜。
就因为这样,这里所有人的天平都偏向了安雯那一边。他们只相信他们眼睛看到的,她说得再多有什么用?只会让别人以为她在胡搅蛮缠,仗势欺人。
她在这一刻恨透霍远琛,远超过恨安雯。她觉得他眼瞎心也瞎,明明是很明显的事,他被眼泪蒙蔽,就是不肯信她。
这个世界上,谁会哭得惨,谁就更有理吗?
温黎拳头握得紧紧的。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依旧断断续续哭泣的安雯,并没有错过安雯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
她闭了闭眼睛,转身就走。
霍远琛问她:“温黎,你要去哪儿?”
她没回答他,脚步飞快地往前走,越走越快,最后几乎一路小跑起来,生怕被谁追上似的。
她去了婆婆家取她的行李。原本定的就是今天离开,行李昨天就收拾好了,拿了很快就能走。
临出门时,婆婆匆匆从屋外赶回来,喊她等一下,然后去厨房拿了一袋子鸡蛋,说什么也要塞给她。
“听说你昨天病了,吃点鸡蛋好得快。”婆婆说。
上了年纪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心理疾病,只是听说温黎昨晚去了医院,便固执地觉得,她要多吃点有营养的食物,才能早点恢复健康。
温黎一下子红了眼睛。她使劲抱了抱婆婆,忍住涌上来的泪意,说:“婆婆,我走了。您也要好好保重身体,长命百岁。以后我要是有空,还过来看您。”
婆婆也舍不得她。老人家一个人住太寂寞了,这一个月家里热闹,突然冷清下来挺不适应的。
只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最后温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她特意去了趟村长家里,把婆婆那袋子鸡蛋给了村长,拜托他晚些时候再给婆婆还回去。老人家比她更需要这些营养品。
给鸡蛋的时候,温黎就在想,婆婆才跟她相处短短一个月,却比霍远琛好多了,有些人真的是天生冷血,就不能对他有所指望。
她去取她车的时候,霍远琛在她车旁边等她,见她拿行李拿得吃力,便过来帮她。
温黎侧过身子避开了。也不跟他说话,提着行李费力往前走。
霍远琛跟过来,在她旁边叹气:“你这是何苦呢,跟我赌气,还不是累着你自己?”
温黎打开后备箱,双手提着箱子往里面放。说:“我怎么敢跟霍教授你赌气。我就是个罪人,我诬陷了你的好妹妹,用我歹毒肮脏的心思玷污了一朵纯洁无瑕的小白花。我该死,我有罪。”
霍远琛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你这样说,挺没意思的。”
这句话里不知道是哪个词点燃了温黎的脾气。她把后备箱盖重重一拍,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转头,抱臂,目光冷冰冰地看着他,说:“我是挺没意思的。我就是看不惯你的好妹妹,觉得她哪里都碍了我的眼。我就是要针对她,把她往最坏的方向想。”
霍远琛和她对视了好一会儿,最后错开视线,说了句:“这不怪你。任谁遇到这种事,也会跟你的想法一样。”
温黎要被他气笑了。
他这话,看似是在替她着想,其实话里话外都在指责,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安雯了呢。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安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