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那滴眼泪滴落的时机把握得非常好。
霍远琛刚刚把红豆粥推到温黎面前,他收回手的时候,目光很自然地向旁边瞥了眼。
于是,就看到了安然滴落的那滴泪。
他皱了下眉。
安然立刻抬手,用纸巾在眼角按了按,故作坚强道:“我没想到今天的汤包里竟然放了胡椒,被辣到了。”
霍远琛点了下头,说:“不合口味的话,就换一笼。我请你。”
安然笑着说:“不用,我已经差不多吃饱了。你知道的,我饭量不大,吃不了多少。”
霍远琛便没有再和安然多说什么。
安然没吃几口就推说吃饱了,剩了半笼的汤包在桌子上。
她和霍远琛告辞,说自己今天有早会要参加,言谈之间都带着刻意的客气,目光还时不时瞥向温黎,显得很在意温黎情绪的样子。
霍远琛也不好多说什么,说了句:“路上小心。”
就让安然先走了。
温黎这时候已经把小半碗粥都喝完了。
她知道霍远琛在看她,可她只当作看不见,又夹了个汤包,细细品味完了,才慢条斯理拿纸巾插嘴。
她冲霍远琛挑眉:“你有话要和我说?”
霍远琛目光微闪:“没有。”
温黎笑着看他:“你别猜了,刚才你给我买汤包和粥的时候,我确实和安然说了一些话。我跟她说,她陪在你身边十几年,你都没有选她,说明她根本引不起来你的兴趣。这话,我说错了吗?”
霍远琛摇头:“没有,你没有说错。我确实只把安然当做朋友。”
“可我让你和她连朋友也做不成了呢。”
温黎笑意更胜。她想,电影里的恶毒女配的笑,大概就是她此刻的模样吧。
“你觉得,安然会恨我吗?”她问霍远琛,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许他回避。
他抿了下唇,还是说:“不会,安然没有那么小气。”
果然如此。
温黎不屑地撇撇嘴:“我不这样觉得呢。她刚才只和你说话,故意忽视我,还总是提起你们两个总去吃的店铺。你看,这不是挑衅是什么?你记得她的口味,这让她很得意呢。”
霍远琛皱紧了眉,目光有点困惑地看向温黎。直到她用筷子指了指刚才安然座位前面的一小碟白糖,脸色才有些僵硬。
“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
温黎无所谓的“嗯”了一声,站起来要走:“我早饭也陪你吃了,现在我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吧?”
霍远琛没吭声。
她就当他默认了,拿起包要走。
霍远琛在这时候忽然开口说:“你吃汤包的时候喜欢蘸着米醋,喝粥的时候喜欢放桂花酱,最喜欢的甜点是巧克力熔岩蛋糕,喜欢的颜色是粉色,喜欢的宠物是布偶猫,你写情书的信纸上总是有玫瑰花香味。”
温黎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在这间人来人往,环境逼仄的老字号汤包店里,突然旁若无人地说这些关于她的琐碎小事。
一时有点愣,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霍远琛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眼底似乎有不知名的光芒在闪烁,她想分辨那是什么样的情绪,却怎么也分辨不出来。
只能凝神静气地听他继续说:“你的喜好,我也一直记得。你曾经写在给我的情书里的那些事情,我都好好地记在心里。”
温黎张了张嘴,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似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霍远琛却问她:“可是温黎,我喜欢什么,你知道吗?”
温黎想反驳,想说她怎么会不知道。她曾经把他偷偷放在心里许多年,他的那些喜好,她都有千方百计去打听。
霍远琛继续说:“我不喜欢太浓郁的花香,你在信纸上喷的香水太浓了。我也不喜欢碳酸饮料,你要是想给我送饮料,可以换成别的。还有,温黎,我喜欢你房间窗帘的颜色。”
他这些话,听得温黎一头雾水。她越发不明白他的意图,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吭声。
霍远琛眼底那些细碎的光芒一点一点消散。他看着站在他面前的人,垂下眼,掩住所有的情绪,再看向她的时候,目光已经很淡了。
“走吧,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他去牵温黎的手。
温黎乖乖地由着他带她上车,心底一片茫然。
好半天,她才像终于回过神似的,说了句:“霍远琛,刚才那些话,你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和我说起过?”
霍远琛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明显僵了下,随即,他淡声笑着问她:“你想起来了?”
温黎摇头:“没有。我只是想到,你不会平白无故说那些话。那些话,你应该是对我说过,你现在再说起,是在对我的试探。你是不是也怀疑,我失忆了?”
霍远琛目视着前方,眼底没有任何情绪,语气很淡地说:“温黎,失忆这种事,虽然在影视剧里常见,但现实里,并不常见。”
温黎“哦”了一声,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不相信她失忆了,准确地说,他觉得她在装。
他这个态度让温黎有点生气。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彻底得罪了霍远琛,竟然能让他这么想她。
但眼下,显然不是和他争论这件事的时候。
“我今天约了我哥,你把我送去他公司那边吧。”她没什么情绪地说。
霍远琛“嗯”了一声,把她送去了温彦那里。
她下车以后,刻意走了一段路后,才回头朝身后看。
霍远琛的车已经开走了,并没有像偶像剧里演的那样,一直停在路边痴痴地看着她。
她不禁在心里嗤笑。
估计霍远琛也觉得和她在一起挺累的吧。
她自己也累。一见到他,就忍不住想要吵,小情侣在一起该有的甜蜜那是一点也没有。
照这个相处模式,也不知道霍远琛和她,谁先坚持不下去,谁会提出来分手。
温黎这么想着,推开了温彦办公室的门。
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会儿里面还有别人。
温彦藏在办公桌抽屉里的那个女人,又来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她推门的动作,女人背对着她,看不见表情如何,只能听到声音挺痛苦的。
近乎于苦苦哀求地说:“阿彦,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如果我说,我怀孕了呢?你也不肯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