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多好的孩子啊,就是太傻了。”旁边另一个大娘眯着眼睛,看着已经被压住双手双脚的青年,止不住叹息。
这孩子父母早亡,靠着吃百家饭长大。
可是为人勤快又老实,靠着一身的力气在附近山上打猎为生。
他心善,得来的钱留下自己够用的,剩余的全部用来安置城外的善堂了。
因此墨城里的人提起他都是竖大拇指。
“嗐,楚义也是太重情意了,说来说去,还是苟子美这个王八蛋不做人事!什么县尉,我呸!”
马大娘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咦,你不要命了,这话听到了非得把你抓进大牢!”大娘神色慌张地往旁边扫了一圈,看起来要是马大娘再要说,她就得上手捂嘴了。
旁边围着的大叔大婶见状,纷纷七嘴八舌地说起来。
闹了大半天,萧眠他们这才搞明白。
原来青年就叫做楚义。
此刻正被人用板子压着,整个人跪在地上,饶是如此,他的头颅也没低下半分,眉眼间的傲气更盛。
“狗官,赶紧放了我兄长!否则,我定要你好看!”
“哦?要我好看,好大的口气!”伴随着漫不经心的语调,一人背着手从衙内缓步走来。
正是墨城县尉苟子美。
他身着束腰紫袍,头戴青玉簪,脚上龙头翘履不沾半分尘埃,手中的白玉折扇轻扇,带起鬓边一缕青丝,面容白皙,举止文雅,任谁第一眼看去都像是一个翩翩佳公子,文文书香人。
哪里能想到是什么官门中人。
“这位小兄弟,你几次三番前来闹事,我不与你计较便罢了。”
苟子美仍然不紧不慢摇着折扇,上翘的桃花眼快速掠过围观群众,嘴角含笑,眼神却是冰冷阴毒。
“如今你竟公然在这辱骂朝廷命官,按律,是要杀头的。这可让本官难做了......”他用折扇敲打手心,一派纯良。
然楚义丝毫不买账,破口大骂,“狗官!别假惺惺的,你作为墨城县尉,不思为百姓做主,却整日里欺男霸女,冤枉好人,还有脸在这里假仁假义!我呸!”
墨城县令早在两年前意外横死,朝廷也不知怎么回事,无人问津,也未曾派下新的县令,如今整个城便只有县尉苟子美一手遮天。
别看他一派书生正派模样,实际为人贪财好色又下流,看见喜欢的女子便要强娶回去。
有誓死不愿的,便以家人等相挟逼迫。
到如今,被他强娶的女子已有十多人。
老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口水几乎要喷到脸上,再加上周围群众的窃窃私语,以及压抑心头的早就不耐,苟子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他顶了顶后槽牙,“既然如此,那本县尉便按律,判你秋后问斩!”
围观群众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
哪里有这样的,只不过是骂两句,便要将人杀头。
苟子美冷笑,对老百姓的反应十分不屑,视线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在人群当中搜寻,“怎么,你们有意见?”
那些衙役拿着刀棍虎视眈眈,平头百姓只是瞧着便心生胆颤,哪里还敢出头。
“一群刁民。”苟子美轻蔑一笑转身,抬脚狠狠碾上楚义手背,因为过于用力,本俊秀的眉眼都变得狰狞可怖。
“就你这种蝼蚁,还敢骂本官?嗯?”
如今皇帝昏庸无能,多少人想取而代之,天下狼烟四起,这个小小的墨城,那些节度使,将军侯君的压根就看不上眼。
在这里,没有一个县令,县尉苟子美就是土皇帝。
楚义一而再再而三地衙门告状,弄得他烦躁不已,到今日,索性连脸面也不装了,“不过是一个猎户,竟然也妄想替周白那个死书生出头,真是笑话!”
“今日我就成全你们,过几日,送你们一起上断头台!”
苟子美俯下身子,又在楚义耳边说了一句,“还有那个女人,放心,我也会送去陪你们的,哈哈哈哈”
“狗官,我要杀了你!”楚义一听,整个人气势瞬间暴涨,靠着一股蛮力,硬生生突出重围,向着要离去的苟子美打了一拳。
场面一时兵荒马乱,苟子美大怒,“你们都是死了吗,还不赶紧将他押进去!”
他从未如今日般狼狈。
发髻散乱,青衣凌乱,后面还有一个巨大的脚印,白玉折扇失了几片,他只看了一眼,便嫌弃的丢在一边,再不往上面倾注半分目光。
一阵劈里啪啦的响声过后,只余下满地碎瓷,淡绿色茶水在鱼白色砖石上缓缓流淌,流下一道道刺目发黄的痕迹。
苟子美愈发烦躁,又一脚将面前的圆凳子踢翻,双目乌云翻涌,嘴角的弧度却又向上拉起,看着格外可怖。
“来人!”
“那个女人呢!”
婢女战战兢兢,不敢抬头看,勉强压着声音回道,“回老爷,十三姨娘她,她在院子里......”
苟子美脾气不好,稍不如意便对下人随意打骂,下人们都怕死了这位主子。
两个月前,苟子美又看上了一个卖豆腐家的女儿,利诱不成,反倒将人父母活生生逼死纳了进来。
全然不顾人家还有个未婚夫。
可苟子美不做人,将人纳进来又不珍惜,反倒动不动就打骂。
偏生十三姨娘也是个倔的,对着苟子美连个笑都不曾露。
想到此处,婢女眼中划过一丝心疼,眼睁睁看着苟子美噙着冷笑进了院子,对着女人兜头便是一巴掌,直将人打得歪倒在地。
“呵,贱人,你是不是很得意,外面还有男人在惦记你?!”
见女人牙关紧咬,就是不说话,苟子美又是一声冷笑,蹲下身子一把擒住女人小巧的下巴,目光在她的面上不住逡巡,“你是死了不曾?!天天这副死样子,青楼瓦市里的妓女都比你会讨男人欢心,你说说你,有什么用?”
“余莲花,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把你卖去冰香阁,让他们好好调教调教你?”
“顺便,也让周白看看,他的心上人是怎样的下流放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