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雕龙画栋,金碧辉煌的长廊之下,一群身着宦官服饰的人缓缓行来。
领头的太监面盘圆润,眼眸细长,嘴唇撇,头颅高昂,似乎格外的傲气与自信,仿若将自己当成那最尊贵的人。
可穿着宦官服的人再尊贵又能尊贵到哪儿去。
反倒是这群太监之中那抹月白色身影格外的显目,少年的目光不经意的掩下,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怀中的雪色小兔。
少年面如冠玉,五官斐然,神色却平淡如水,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将要去往何处。
嘉嘉却是知道楠木长柏不如表面表现出的那般云淡风轻。
因为……
“嘶,轻点,你扯到我的毛了!”
“我的脚被你夹着了!”
“要不你别摸我了,我怕被你摸秃了。”
嘉嘉抱怨了一路。
楠木长柏心头有些无措,想表达歉意又不敢说出来,怕被人发现一样,只能停下抚摸的动作,轻柔地抱着小兔。
清融殿地处偏僻,楠木长柏又执意不乘步撵要徒步行走过去。
小太监心有怨却不敢言,大太监已经提醒过几次了,皇上不停,他也没法儿。
“让王爷等久了,陛下一会儿可要自行承受王爷的怒火。”
这是大太监最后的忠告。
从皇帝寝殿到清融殿步行需要半个时辰,一群人走到之际皆是喘着气,面上冒着细密的汗。
守在门口的侍卫皱着眉问:“皇上怎的来得这么慢,王爷已经在里面等了两刻钟了,快进去吧。”
大太监心中暗喜,已经想象到一会王爷发火的样子了。
楠木长柏抱着嘉嘉立在殿门口,他的目光落在殿中的一草一木上,眼中浮现怀念。
被大太监和侍卫催促后才迈步往里走。
他走得很慢,目光眷念地落在院中那枫树的秋千,眼前浮现一幕幕昔日画面。
清融殿内的摆设亦是一成不变,同楠木长柏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干净整洁的屋舍,仿若随时等着主人回归一般。
琛王爷抬手轻抵着头,神色不佳,似乎压抑着怒火。
“王爷,陛下来了。”
随着大太监轻声传报,琛王爷缓缓睁开眼。
眸中泛着不悦,不过转瞬便消失,眼底被那抹月白色影子占据得满满的。
这一眼,恍若回到了往昔。
他神情恍惚了片刻,目光慢慢凝聚,对上那张神似故人的面容,特别是那双眼眸,连厌恶都一模一样。
“你不能穿这个颜色的衣服。”楠木长柏咬牙切齿,眼底几欲喷火。
“这是阿娘最喜欢的颜色,你不配穿。”
琛王爷回神,心底因面前人晚到升起的不悦消散殆尽。
他含笑望着楠木长柏,“这身衣服很适合你,比黄色适合多了。”
楠木长柏冷嗤,“这身衣服不适合你,你配得上这么干净的月白色吗,你不配。”
琛王爷的目光凉了一瞬,也没有反驳。
他如今确实配不上这么干净的白色。
他眼中似眷恋似怀念般的情绪懒得楠木长柏心底越发的恶心。
在他爆发之前,琛王爷心情甚好,指尖交合落在膝上,“本王今日心情好,说说你的目的吧。”
言语间,他的目光一瞬都没有移开,一直落在楠木长柏脸上,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的兴味和愉悦越发的浓郁。
“冷静,冷静,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嘉嘉在一旁努力劝说。
书中提到一点,楠木长柏和琛王爷曾经爆发过一次猛烈的争吵,原因便是因为这月白色的衣衫。
月白色是他阿娘最喜欢的颜色,她阿娘曾经做了三件月白色衣裳,两大一小,说是亲子装,想有朝一日能和心爱人还有孩子一同穿。
这个愿望最后自然是没能实现,月白色女和男装皆不见了,楠木长柏手上只有一件稍小些的。
不过这一件穿在他身上有些小了。
但他并不在意。
他就是想穿着这身衣裳来见娘亲,告诉娘亲他如今一切安好。
“阿娘那一件是不是也在你那边!”楠木长柏看着那袖口衣襟处熟悉的纹路,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猩红可怖。
琛王爷笑容不减,“自然。”
“你把阿娘的衣服还给我。”
楠木长柏失去了理智,直直朝着琛王爷冲去。
琛王爷轻而易举便将楠木长柏控制住。
楠木长柏被他反剪双手压在桌子上。
“阿容的东西本就是本王的东西,若不是你是她的儿子,你身上这件本王也会取回来。”
“动作轻点,若是将衣裳给弄坏了,本王不会饶了你的,本王有一百种办法不伤及你的性命让你痛苦不已。”
闻言,楠木长柏的动作果然轻了不少,不过那双琛王爷看不见的眸眼中的恨意赫人。
“我就说了,你打不过他,想要让他付出代价地听我的话。”
嘉嘉蹲在一旁的地上,红眸中闪着微光,兔唇未启,却有声音出。
“你要是死了你,就算是死在荒郊野外他都能找到你将你身上这身衣裳给扒下来收藏。”
“你死了他说不定还会高兴,毕竟他可以将凑齐三套衣服了,到时候要是他成亲生子,再将这衣服给他的妻儿一起穿,你和你阿娘不得膈应死。”
嘉嘉的话很有效果,楠木长柏死死咬着唇,眼底的猩红血色似乎在她的话中慢慢隐下。
带着那浓重的不甘,还有极深的恨意,他再一次选择隐忍蛰伏。
琛王爷感觉手下的人没有再有动作,手上动作一送,“本王要的是一只听话的兔子,而不是一只随时要发疯的疯狗。”
“本王将你从那人人欺辱的污泥中拉出来,扶你登基,给予你无尽的荣华富贵你还有何不满足的,三天两头一闹,若不是你是阿容的孩子,你又千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琛王爷语气中包含着浓郁的施舍。
那高高大上的模样和话语,看得嘉嘉都想打他。
要不是他害得皇帝猜忌他们母子,从而疏离他们,楠木长柏他们也不会落得被欺辱的下场。
哪怕是被欺辱,他娘也没有放弃,依旧带着楠木长柏乐观生活,还是被琛王爷欺辱到不得已才离开此间世界。
嘉嘉越想越觉得琛王爷虚伪。
琛王爷眉间微拢,他怎么觉得这兔子在瞧不起他。
长腿一迈,长臂一伸,轻而易举就将那弱小的兔子抓住。
将兔子抬到眼前,同那红眸对视,“这兔子……”
“还我。”
楠木长柏将兔子抢回来护在怀中。
“轻点,轻点,兔子的命也是命啊。”嘉嘉抱怨。
楠木长柏手上的力道轻了点。
“你在心疼着兔子?”琛王爷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楠木长柏不语,只是倔强又戒备地看着琛王爷。
“罢了若是你如此在意这兔子,那边安分些本王才愿护着你,若再挑战本王的底线,本王便先拿那兔子开刀。”琛王爷暗暗威胁着。
他抬手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抬步往外走。
楠木长柏出身,“等等。”
琛王爷背影停顿。
“我要能自由在宫中行走的权利。”
琛王爷头未回,“陛下说笑了,这皇宫本就是您的,您要去哪岂是本王能阻止得了的。”
言毕,他头也不回地走出清融殿。
楠木长柏不由得松了口气,垂眼看着怀中兔子,“他同意了。”
守在外边的太监定然听到了他的话,接下来只要不出宫,他要去哪都不会有人拦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