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为什么没让人过来递话呢?
不是他嫌麻烦,气忘了!而是他想要把三个人留在镇子里!
镇子里是他的主场!不然到江中,要他如何施展手段,拿捏三人?
江中,可是那张横的主场!他们穆家人去了江中,全加起来也不是张横的对手!
穆春只是有些愣,他却不傻!
这一次他被那薛永给摔倒了就知道凭自己不是这三人的对手。所以,他索性回家,去家中请来自己的兄长,带着家丁一起来跟这三个人算账!
一边想着,一边心中暗暗发狠。面部的表情,十分的骇人!
穆家的庄子不在别处,正在立浔阳江不远的地方!这地方距离江水颇近,即肥沃,又便于引水灌溉,是江州一等一的好去处。
穆家占此处,也是破费心思。几代人经营,打出了在揭阳岭的赫赫声威,岂是易于之辈?
穆春回到了家中,从后门进入,直奔自己哥哥穆宏的去处。
你到为何他不从前门进?
这却是有个说法!
原来穆太公是个老庄家把式,一心扑在田地上面。所以无事的时候总爱在家门前的田地中转悠。!
如今虽然收了粮食,但是天气不错,粮食大都在门前空地晾晒!所以这时候,若是在前门进去,十有八九会被他看见。若是被自己老父亲盘问,那么他穆春定是不能再出门。
如此,如何能报仇雪耻?
一把推开了穆宏的房门,这时候,穆宏正在和自己的妾氏饮酒!
一看小叔子过来了,正在布酒的妾氏福了一礼,就退了下去。
穆宏心中不喜,脸上就带了颜色:“怎么回事?风风火火的没有一点规矩?”
穆春对自己的兄长,自然是又爱又怕,从小到大被打服了。但是,自己收的气在胸口不吐不快,也顾不得许多了。
连忙跪在地上,声声泣血的和穆宏哭诉!
“哥哥,弟弟在揭阳镇,被一个贼配军给欺负了!”
“嗯?”穆宏眉头一皱,抬口开言!
“你先起来,仔细说清楚来龙去脉!”
把酒杯放下,穆宏揉了揉有些皱起的眉头。看着自己的弟弟。
对于自己的弟弟,穆宏即恨他不成器没事惯爱惹是生非,但是又不得不包容他!
毕竟自己就这一个弟弟。他不操心谁来操心?
所以,他想要好好的听一听自己的弟弟怎么说。
“哥哥,咱们镇上不是来了个卖膏药的老师吗?那人兄弟早就打听清楚了。叫做薛永,手底下有两把刷子。弟弟我想请他入府,来给咱们兄弟做陪练!可是正在熬他的时候,被一个贼配军给坏了事。弟弟我上前理论,却被他们三个人给打了一顿。”
“等等!”
听到这里,穆宏有些明白了!但是,还存在一些疑点。所以,他打断了自己弟弟的话,连忙追问了下去。
“你说的那个薛永,是不是那个江湖号称病大虫的,那个薛永?是候健的师父?”
“哥哥,正是他!”
看着自己兄弟亮晶晶的目光,穆宏有些头疼。
“你说的三个人,那另一个人是谁?”
穆春听明白了自己哥哥的意思。正待不说,可是想了想哪里瞒的过去?
连忙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底朝天。
“哥哥,那人,正是船火儿……”
“船火儿张横?”
“张横,张横!”
“弟弟那个贼配军,长的什么模样?”
穆春一听哥哥问话,哪里敢隐瞒?
“哥哥,那贼配军长的六七尺号!脸色黝黑黝黑的。还刺了配。”
“黑厮?配军?”
“啪!”
穆宏一拍桌子:“弟弟啊弟弟,你说你惹谁不好,怎么惹上他了?”
“他?”
“哥哥,那贼配军您认识?”
穆春问了一句,惹来了穆宏的阵阵冷笑!
“我如何不认识?若是我没猜错,那配军,应该就是山东郓城的黑厮,唤作山东呼保义,及时雨宋公明就是他了。”
“宋江宋公明?”穆春一下子呆住了!
“哥哥,要不然,就这么算了吧!”看着自己的弟弟打起了退堂鼓,穆宏眼睛一瞪。
“算什么算了?”
“若是这黑厮不惹兄弟,一切都好,但是他惹了兄弟,我们兄弟要是不给他一个报应,那不是被人小觑了去?”
“来人!”
“大公子!门外侯立了一个管家推门走了进来。”
“传我命令,点三十名精锐护院,手带短刀长榜。与我兄弟一起出门去寻那配军。”
“大少爷,咱们在前门集合还是在后门集合?”
管家想了想,问了穆宏一句。
“这还用问?七叔,让人来后面,快点!”穆宏没有搭话,搭话的是穆春。
“好了兄弟,你先回房准备一下,我也换身衣裳。”
“好的,大哥!”
房间中,沉静了下来!
穆宏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脑海中不停的转动。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宋江在江湖上好大的名声!穆宏心中不忌惮是不可能的!
其实,若是平时见面没有冲突的话那么他穆宏和宋江平等相交,也能提一提自己在江湖上的地位。
只是,可恨的是那李俊生生瞒下了宋江来的消息,让自己和宋江失之交臂。
那张家兄弟也是一双白眼狼,绝口不提说给他们兄弟引荐一下!
这导致了穆宏心里面窝着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
如今自己的兄弟和宋江起了冲突,穆宏心中一瞬间转动,眼前更是一亮!
如今,这可不就是机会了么?
你道是穆宏打的什么主意?
却也不过就是先抓后放折节下交罢了。
如果想要在宋江这样的,江湖上有名气的豪强面前有那么一点体面的话,就需要他先给宋江一点颜色看看。让他见识到自己的实力。这样子的话,才能够让宋江在心里重视他们兄弟。
上杆子不是买卖,刚一闻名,纳头便拜的,只有江湖上那些无产者才能这么干!
比如说薛永!这么干,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混点钱花。
如同穆家这样的地主,或者柴家这样的豪强,又或者占山为王的大王,那个见了宋江,不先给他点颜色?
就算知道他是谁,也故作不知。
等到他表明身份,然后在纳头便拜。一来二去,激动之下,感官就好了不少。
想了又想,穆宏心中定计!就在这浔阳江边,自己要给这三人一点颜色,顺道,也收拾下那个不通人性的船火儿!
想到这里,他又吩咐了下去。记得背上藤牌做防护!
穆宏心中有底气,他的底气来源就是这几百家丁。
这些家丁脱产,日日操练。比那些厢军乡军战斗力上了不止一点!
这也是地主的习惯。一般的地主都喜欢在家里养上一些人。或是枪水,或是抢地,或是抢肥,甚至于抗税。都需要这种精锐主力在中间充当小头领,然后维持小团体。
相比于朝廷军队军饷不足,吃喝无着落。他们这群人一天天打熬力气,训练阵营。等闲三五百人的斗殴如同饮水一样!
穆宏很是金贵和心疼这些人。所以,为了防止意外出现,他才吩咐众人带上藤牌。
不管是呛牌还是刀牌,都是有攻有防,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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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酒楼之上,宋江和张横以及薛永,三个人把酒言欢。
看到了宋江脸上,掩藏的一点点愁绪,薛永想了想,问道:“宋江哥哥,我见你眉发之间,有愁绪掩藏。可是哥哥有这么难事?若是郁结深藏,恐坏了哥哥的身体。”
“若是哥哥不嫌弃兄弟们交浅言深,不妨说上一说。这样的话,哥哥也能轻松一些。”
听见了薛永的话,不管是宋江还是张横,都看向了薛永。
不同的是,宋江的目光是惊疑,而薛永的目光是惊讶了。
宋江的惊疑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没想到薛永一个江湖汉子,竟然能够看破他心中有事。
这样的人,委实有些可怕!
而张横就简单了!一方面,他好奇宋江心中所藏何事。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小看了薛永这个汉子。
不要看都是兄弟想称!但是这兄弟,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是有着重量的!
如果不是如此,就不会有什么好汉排座位了。
后来的位次就很有意思。
前面的,自然是平衡何方利益,中前方大力安插自己的亲信。后面打法那些没什么本事又不是自己的人的人。
如果不是如此,那么梁山第一位好汉应该是杜千或者宋万才对。
再不济也得是朱贵。
薛永之所以能看出宋江的心思,并不是宋江那里面露了相,更不是他不开心。
只不过,是薛永是走江湖卖艺的!
走江湖的人,一是靠本事,二是靠眼色。如果没有这两种,这江湖却是走不消停。
所以,薛永的眼力可以说是十分的好!加上他这个人心急口快,所以很多时候不思考就说了出来,得罪了不少人。
这或许就是基因一脉相承吧。
宋江看了看张横,又看了看薛永。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
“既然兄弟提起,宋江却不能在隐瞒下去了。今天和薛兄弟见面,本是好事,宋江本不想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
“哈哈!哥哥说的这叫什么话?即是兄弟,自然要腹心相托。不然称什么兄弟。哥哥但说无妨,有什么麻烦困惑,兄弟们帮你一把又有何不可?纵然兄弟们力有不及,但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多几个人出主意,也能为哥哥分忧不是么。”
说话的是张横!平日里,这个汉子很少有人说话!特别是江上的时候,经常是一个人孤零零的飘荡在水云之间!说是浪迹,却也有些可怜。
如今,这种长篇大论,是他近年来少有的。
说的自然有着磕磕绊绊。但是宋江知道张横,知他懂他,自然不以为意,略过了张横话语中不合适的言语。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宋江看着张横和薛永,说起了他的想法!
“两位兄弟也知道,如今宋江刺配在此。前途未卜!每一日每一夜,宋江辗转难眠,难免的,这些愁绪,就从心底泛上了眉头,然后被薛永兄弟看了出来!这就是宋江的不是了。”
宋江语气低沉,话语中带着失落。
张横和薛永被宋江的语气感染,也沉默了下来。
因为,说到底,张横不过是一个打鱼的劫匪,薛永不过是一个卖艺的教师。两个人都不是有社会地位的人。
而宋江的问题,就需要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才能够解决。
他们能提出来的建议,要么就是薛永的等待大赦天下,或者就是张横的,大不了就落草为寇。
这样的建议,如何会被宋江看在眼里?
他们也知道自己在这上面没什么发言权。
其实,这不过是宋江拿出来堵住他们两个的嘴罢了!
不过是萍水相逢,真的可以托以腹心之任?宋江是江湖大豪,但是,她可没有被江湖上那些话语洗了脑!
不管是薛永还是张横他会把他们当朋友,但是,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给他们听。
宋江愁的,并不是未来的出路,而是,如何能够解决蔡九!
特别是尽可能的快速的解决蔡九。
虽然他如今在牢营混的如鱼得水。但是,他和知府大人,却是差着很远的距离。
蔡九出门,那一次不是前呼后拥?别说宋江一个人,就是十个二十个又算什么?
压根进不了身。
而再多的人,宋江却没有这样的底气调动。
他不过是一地配军罢了!
他要是敢说他要杀蔡九,张横还好,薛永恨不得第一时间就把他抓了送到官府。
戴宗更不会搭理他!
穆宏穆春,则是会兴高采烈的呼朋唤友,一起抓宋江,挣赏钱。
而李俊,也会考量一下自己和宋江之间的关系。
君不密则失臣……
这道理,宋江懂!
酒桌上沉默了良久,突然之间,薛永想起了一个人。
自己之前听自己的徒弟说起过,他在黄家做事。
这黄家是官宦人家。很多事情,自己兄弟束手无策,可在另一些人眼里,不过是小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