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宁静而凉爽。
晚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路灯下,有飞虫在暖黄色的光里飞来飞去。
覃郁端着一小盆猫粮,走到小区花园的一个角落里。
“咪咪~咪咪~”
轻轻地唤了两声。
很快,有一只黑白花色的流浪猫,从不远处的草丛中轻窜了出来。
这只猫很小,也很瘦,浑身黑色,只有脖子和四只肉乎乎的小脚上,覆盖着白色的毛发。不过,它不知道是那只腿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
“小瘸子,吃吧……”
小猫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覃郁,脸上丝毫没有害怕的表情,走过来,低下头就吧唧吧唧地开始吃盆里的食。
覃郁蹲在它身边,一边撸着它柔软的毛,一边看着它吃饭。
这不是他第一次喂流浪猫了,他看到小区或者学校附近有流浪猫的话,就会买一些猫粮,不时来喂喂它们。
这个习惯,是在他10岁,父母离婚之后的那段日子养成的。那段日子里,他总觉得自己和这些被主人丢弃的阿猫阿狗一样,同病相怜。
也只有喂这些小动物的时候,他才会产生一种平静的感觉。
尽管现在他早就不会再想哪些事情了,但是坐在这些小动物的身旁,他依旧会感到一种内心的平静。
不过今天,他的一颗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脑海中,反复回荡起宋安娜昨天晚上的那些话:
“自从我大哥出事以后,二哥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顽皮和叛逆,开朗和活泼,变得听话、懂事、好学,甚至开始讨好身边所有的人。尤其是在我母亲面前,他一直努力扮演着大哥的样子,因为他知道,这么多年来,母亲从没有原谅过他。”
“后来,我父亲生了一场大病,失去了工作,我二哥一边上学,一边主动承担起照顾父亲的责任。即使这样,他高考仍然考了当年的全市状元。然而,他放弃了自己钟爱的文学和历史,而是选择了大哥生前最喜欢的数学专业——只是为了满足大哥生前的夙愿,也是我母亲唯一的夙愿。”
“再后来,他出国深造,回来后成为云大最年轻的教授,人人都以为他是天之骄子。只有我知道,他这一路走过来,有多么辛苦。我经常看到他整夜整夜地熬着,写论文、改论文,研究、学习……他本来并不比别人聪明,只是比别人付出了多得多的努力,才走到了今天。我二哥,他真的是拼尽全力,才活成了大哥的样子,可是,却从没有一天做过他自己啊!”
“所以,覃郁,我恳求你,如果你爱他,请深爱。如果不爱,请不要伤害他。”
爱,还是不爱?
覃郁在心里默默问着自己这个问题。
然而答案非常明显——他是不爱的!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和宋砚西在一起啊!
他甚至连同性恋都算不上,因为他从未对男人产生过任何的兴趣。
所以……他是不是应该跟宋砚西坦白了呢?
覃郁正在纠结着,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大声的呼喊。
“少爷!”
正在低头吃食的小猫被这一声大嗓门的呼喊吓得一个机灵,“嗖”地一声窜的远了。
覃郁一回头,看见胡管家挺着大大的啤酒肚,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跑了过来,肥嘟嘟的脸上都是汗水。
“少爷,我找您半天了!您原来在这里啊?呼……呼……”
覃郁撇了撇嘴:“你找我干什么?”
胡管家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满脸焦急道。
“您快跟我回去一趟。”
“老爷来了!”
十分钟后,覃郁的公寓内。
男人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他看起来四五十岁的样子,穿着中式的衬衫和长裤,面色威严,气质高贵。
他长相和覃郁有几分相似,两人都有漆黑的瞳孔,和微微卷起的头发。
“爸。”
覃郁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在覃瑞林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而胡管家乖乖走到父子二人的身后,站的笔直。
“您怎么来了。”
覃瑞林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水,声音低沉,但是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我来看看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覃瑞林声音低沉而磁性,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我过挺好的啊,再说还用的着您亲自大驾光临?直接问胡管家不就行了。”
胡管家立刻笑呵呵地接话道:
“是啊,少爷最近……很勤奋的,虽然是暑假,每天也都早起跑步,锻炼身体!”
如果10点半算早的话……
“对了,少爷最近可爱学习了,还经常和他们老师一起讨论问题呢!”
和老师在一起,肯定是讨论问题的,至于怎么讨论,我一个管家就管不着了吧……
覃郁:……
覃瑞林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又继续开口。
“少爷有没有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不三不四的人?!”
胡管家大大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老爷您还不清楚么?咱们少爷从小就不喜欢和那些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们混在一起!少爷在学校就是上课、学习,最多也就和同学们打打球什么的,低调的很!哪有您说的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啊!”
“行了,您今天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覃郁也有点不耐烦了,他今天这一天本来就心很乱,现在覃瑞林又无缘无故来盘查他的生活。
只见覃瑞林放下手中的茶杯,往沙发里面一靠。
“小郁,过两天你就搬回家住吧。”
“搬回家?!”
覃郁紧紧皱起眉头,“为什么?”
“开学你不就大四了么,学校里反正也没什么课了,我给你安排了公司实习,这一年你先去公司里实习一年。”
“实习?可是我还没毕业啊!就算学校没课,也有毕业论文要写,怎么可能都去实习。等我毕业之后再说吧。”
覃郁根本不想搬回家。
再说,那里早就算不上是他的家了。
“呵,论文?你要是怕论文不会写,我给你安排人,毕业的事还不好办。”
覃郁讥笑一声。
“我为什么要让你给我安排?我自己可以毕业好么!”
“那就这么办了。”
覃瑞林语气强势,不容质疑。
“下个月,趁着开学前,你就搬回来吧,你生活上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尽量满足你,而且还让老胡负责照顾你,总行了吧?!”
“等等!”
覃郁只觉得莫名其妙地,又被覃瑞林安排好了一切,如同十年前那一次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啊!
他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我还没答应要跟你回去吧?我凭什么要跟你回去?!那里是你家,又不是我家。”
“覃郁,你闹够了没有!”
覃瑞林愤怒地大喊了一声。
“董婉秋已经去了米国了,不会再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不回家,究竟还想干什么?!你难道不是我覃瑞林的儿子?!”
覃咬了咬牙,攥紧了拳头。
“是你的儿子又如何?呵,从小到大也没见你管过我一天,这个时候你来告诉我,你是我老子?”
覃瑞林望着覃郁愤怒到苍白的脸色,忽然不屑一顾地笑了一声。
“呵。”
“小郁,你以为,我让你去公司实习是干什么?怎么说,你也是我覃家的长子!跟我回去,先实习一年……”
“等你毕业后,我就正式让你接手公司的业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