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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奶奶?”凤锦书三人正好在外面,看着周老太太带几个嬷嬷进来,连忙上前打招呼。

“哦,是你们三个小丫头啊!”周老太太听见有人唤她,转身看到走来的三人。

“您不是在云中城么?怎么会来巴州?”岳知希上前询问,凤锦书和游书茗也赶紧跟上,上前行礼。

“哦,我原本要回京都的,路过巴州便来娘家看看,正碰上故人离世,就来祭拜一番,也算全了当初相识一场的情谊。”

周老太太摸着她的头,继续问道,“在这边可还习惯?”

“都很好,就是殷老爷他……”岳知希抿抿嘴,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睛却先红了。

“没事,没事,人啊,都得有这一天的!”周老太太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可是周奶奶,我总觉得我做错了!”岳知希难过的说道。

“哦?为什么会这么说呢?”周老太太拉着她的手问道。

“因为我把祖母的日志,还有玉连环给他了,我原本想着,殷老爷比我更适合收藏它们,因为那有不一样的意义。”

“我是想让它们给殷老爷做个念想的。可现在看来,那更像是催命符,要是没有那些东西,是不是殷老爷就还会开开心心的活着?”

岳知希将自己心中的困惑说出来,她憋的太难受了,这几日,她日日想着这事儿,觉都睡不好,也不想跟凤锦书和游书茗说,怕她俩也难过。

如今,见了一个熟悉的长辈,岳知希突然就想说出心底的想法,以减轻内心的焦灼。

“孩子,”周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和蔼可亲的说道:“人啊,不可能保证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对的,但每一件事做的问心无愧就好。”

“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已经土埋了半截儿了,该遭的罪也遭过了,该享的福也都享过了,该看开的也应该看开了。”

“佛家有云:诸行无常,一切皆无常。你又怎么能料到事情的结局呢?”

“再说了,殷老爷啊!害死他的不是病,也不是你给他的东西,是执念。”

“执念如深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

周老太太说的缓慢而低沉,像一位饱经沧桑的智者,凤锦书听了也深有感触。

是啊,执念这东西确实可怕,它让人不知不觉画地为牢,成为它的囚徒,无数人被各种各样的执念困在原地,陷入沼泽,不可自拔。

她曾经也有执念,正是因为执念却不自知,以为那是书本上说的坚持。

毕竟书本上都告诉我们,坚持就是胜利。

书本还告诉我们,先苦后甜,为此苦了一年又一年。

却没人告诉我们,一件事如果怎么都不成功,就换条路走走。

也许坚持很美,但放弃也并不可耻。

直到误打误撞来到这个世界,凤锦书才渐渐明白,曾经的自己以为上岸就是全部人生,卷不赢,又躺不平,导致精神都快崩溃。

可现在才发现,人生还有这么多事情要做,身边还有这么多美丽的风景待她发掘,何必呢?

人生不过三万天,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才不枉费人间一遭。

“好了,陪我去送一送故人吧!”周老太太收起感慨之情,转而说道。

“好,周奶奶您这边请!”

快到灵堂时,殷思允迎了出来。

又一番寒暄过后,周老太太才去祭拜了一番。

停灵七日,夜。

众人按照之前商定好的,于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抬着殷老爷的棺椁出门,大家都没有说话。

直到来到了岳云来的墓前,管家殷睿才上前请示:“公子?”

是的,自从殷老爷去世,之前的老管家,也就是殷睿的爹,便伤心欲绝,退下休养了,管家一职也由儿子殷睿顶替上了。

殷思允看了一眼岳知希,岳知希点点头。

殷思允闭了闭眼,下定决心,才挥挥手。

殷睿得令,招呼家丁开始动手。

来的家丁都是家生子,都是值得信赖的,没人会,也没人敢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

空气中只有家丁挥舞铁锹的声音。

不一会儿,岳云来之前装骨的箱子便露了出来,旁边的大坑也已经备好。

岳知希亲自上前,将箱子抱出来,又慎重的放在了殷老爷的棺材里。

午夜静的只有虫鸣声,众人却没人感到害怕。

家丁见她放好,正准备封棺。

“等一等~”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是殷思允。

只见他缓缓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连环,还有一本册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之前岳云来的东西。

殷思允将玉连环挂在父亲的脖子上,又将那本日志放到他怀里。

“爹,您总说要顺心如意,我却知,你这辈子最想要的从来没有如意。”

“如今,儿子便做主了,愿您泉下有知,也能真正开心,顺心如意。”

“若有来生,请和岳姨和和美美,白头偕老,即使这世上再也无我,也没关系。”

殷思允与父亲做着最后的告别,众人听了,都在心底暗暗佩服殷思允的胸襟,感慨殷老爷教子有方。

再怎么不舍,终究是要阴阳相隔。

殷睿上前,扶着殷思允。

殷思允背过身去,朝管家含泪点点头。

“动手吧!”

窸窸窣窣的动静后,一切尘埃落定。

回去的路上,众人都默契的保持着沉默。

即使是深夜,却如白昼般亮堂。

凤锦书走在人群中,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真圆啊!

又是一个圆月呢!

这样的圆月下,有多少人在梦中酣睡,有多少人在举杯畅饮,有多少人在痛哭流涕……

果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她不禁回头看看那座刚起的坟,不禁想起一句诗来。

明月夜,短松冈,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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