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也觉得今日有些晚了，他放下笔，活动活动肩膀。
秦臻看了看天色道，“我先去找殿下了，再晚说不定他就睡下了。”
杨慎和裴琰都没异议，示意她快去。
秦臻匆匆离去，她出了宅院的门，大雪还在继续，双茶巷的雪已经在地上积起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高低错落的宅院屋顶也都累起积雪，巷子里银装素裹。
而不远处有一处灯火，将那一方雪花笼在一团暖黄当中，又被折射出点点细碎光芒。
执灯的手修长精致，是被精心雕琢而成的杰作，那人身披玄色大氅，长身玉立，一手执灯，一手执伞，在这条寂静黑暗望不到尽头的巷子中，仿佛一株遗世独立的彼岸花。
见到她从杨慎家出来的那一刹那，沈暮宸唇角瞬间绽放出一丝浅浅的笑意，“阿臻，你回来了。”
秦臻走上前去握了握他的手，有些凉，但是还好，也不知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在等我吗？”
“嗯，知道你忙事情去了，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秦臻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走吧，先进屋，下次可以叫十八哥去给我娘捎句话，我回来就去找你，不要在外面等了。”
沈暮宸任由她牵着进了院落。
等回了房，秦臻站在门口抖落身上的积雪，沈暮宸解了身上的大氅，十分自然地抬手过去帮她理清头发上的雪，而后又从一旁拿起一方干净的棉巾，一点点帮她把发梢的水雾擦拭干。
秦臻在贵妃榻上坐下，方便他的动作，一边向着他道，“阿宸，我有件事情要问你。”
“嗯？”
沈暮宸的手顿了顿，有些许意外，以前自己住在秦府别院，她从来都不往自己跟前凑，即使被叫去听雨居温习功课，画图做千机弩的模子，也从来不向自己多言一句，更别提主动开口向自己打探事情。
想到这里，沈暮宸微微心动，生出些期盼，“你想问什么事？”
秦臻从袖中将刚刚默出的无名书抽了出来递给他，“你看看这个，先前你给我看的那几本无名书是什么书？我今日意外发现了类似的书籍。”
沈暮宸放下棉巾，接过她手中的书紧挨着她坐了下来，翻了几页这才若无其事答道，“天书。”
？
“天书？！”秦臻知道这书不同寻常，一时半会儿却没往天书上想过。
她看着沈暮宸手中那薄薄的册子，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书？
这么说，早在柳氏一房搬来别院那会儿，他就把天书拿给自己看了？还骗自己说是什么闲书？敢情那会儿他在算计自己？
“这书不是机密么？怎么能轻易就拿给别人看？”
“无妨，阿臻又不是外人。”沈暮宸一脸的理所当然。
？
虽说现在不是外人，当时可是两人可是没那么近的关系，秦臻思及往事，这才发现一些端倪有所觉悟，搞不好他出银子让自己画图都是在钓自己？
一想起往事，秦臻又捅了捅他的胳膊，“诶，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王人禾的？”
沈暮宸头也不抬，抓住她捅胳膊的手平摊开来，左手食指在她的手心划过，写下一个“秦”字。
“阿臻，你这个名字起得太草率。”
。。。
秦臻神情一言难尽，难怪宋先生天天叫自己提防他。。。虽然自己这个名字确实起得草率了些。
“这一部分是从哪里得来的？”沈暮宸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唤回。
“城南新开的云深阁，云深云深，看起来藏得是真深啊，也不知他们为何会有天书？”
“天书残卷本就散落在各国，对于各国国君而言，收集天书并没什么大用，因为这些残卷到目前为止无人能够解读。但传言天书又事关天下霸权，不收集又是万万不能的，总不能放任别人去收集。大燕的残卷都在我手中，内容不全，你都已经看过了，今日拿的这些想必是残卷其中的一小部分，大魏么。。。”
他顿了顿，“想来那位国师手中应该也会有一部分，他们当初出使燕京的目的就是为了天书。”
他说到这里，秦臻突然想起书院大比那会儿，燕帝曾因沈暮宸弄丢天书而革了他的职，叫一个假货代理军器所一切事务。
“这么说来，七夕当天来秦府别院翻找的那些黑衣人是大魏派去找天书的？”秦臻依稀记得当日两人在水下憋了很久，来人也翻找了很久。
“十有八九。”
“那他们盗去的天书？”
“假的。”
“哦。”
这个结果秦臻一点都不意外，为魏使点根蜡默哀一秒钟。
“我到现在也没看出天书里记载了什么关键的信息，霸权一事也说不准是在唬人。”她靠在了软垫上，望着房顶回忆起天书的内容，确实没看出什么能够制霸天下的信息。
“现在这么说为时尚早，毕竟我手中的天书不全，若是想要彻底解读，还需要集齐其他几部分。”
关于天书的事情说到这里，沈暮宸才又想起去问秦臻今天的经历，“你说的那云深阁，为何会将天书拿给你看？可是王人禾的身份泄露了？”
“这事说来话长。”秦臻将裴琰今日的提议，还有云深阁的种种考验，以及看书的要求，一五一十地告知了沈暮宸。
沈暮宸听到云深阁这些特殊的看书要求，长眉微微蹙起，“这么说来，云深阁的确是在暗中找人解读天书？”
“不排除这种可能。”否则为什么要招募能工巧匠，还要设立这些弯弯绕绕的规则。
沈暮宸叫来墨染，吩咐他调一支小队去暗中监视城南云深阁的一举一动，再去调查他们背后的人，看是否跟朝中有什么牵扯。
等墨染出了门，他又转向秦臻吩咐道，“还好你今日行事谨慎，王人禾的身份日后用起来须得慎重了，既然有人暗中解读天书，只怕也会有人盯上你。”
秦臻点头，“我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这是天书，倘若再有人向她试探，那就装傻一概不知就好。
沈暮宸看着手中天书上的字向她问道，“裴琰写的？”
“是，阿琰写字又好又快，我不行，我写出来的能让人看懂就不错了。”
沈暮宸想起她那一手张牙舞爪的字不禁笑了出声，“可以来找我，我帮你写。”
“行！明日还有几本书，你来写就好了，就不麻烦阿琰了。”
“你等着，我拿个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