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泽一听连呼冤枉，“殿下，下官从未收到报灾的文书，又何来不救不报一说？”
康王气得直拍桌子，“永宁府下那么多流民，你狗眼是瞎了吗？不知道开仓赈灾？本王还道是永宁府为了赈灾消耗完了屯粮。过来才知道，你粮仓堆那么满，还要等本王亲自过来提点你不成？！”
姜尚泽摸不着头脑，“殿下，大雪天有些人家里没有存粮出门要饭，这都是常有的事，哪能到赈灾的地步啊？”
沈少白道，“姜大人，看你这样子，压根就没出过府吧？你可知永宁府地界已是十室九空？”
一股凉意沿着姜尚泽的脊椎攀升，他确实不知道，“宁王殿下又是从何得知？”
康王冷哼一声，“求救的文书都已经送到父皇的龙案上了，你这知府竟然一点都不知，呵呵。”
竟然越过他直接给京里上折子？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姜尚泽心中闪过一个个人影，最后都被他一一否决，永宁府下面都是他的势力，没有人敢越过他往上报。
沈少白见他眼珠转来转去压根就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决定再给他添一把火，“姜大人对天灾一无所知，那想必对叛军的事情，就更不会了解了吧？”
他的话如当头一棒，震得姜尚泽身形晃了晃半天没缓过神，良久之后，他才磕磕巴巴道，
“殿下。。。你，你在说什么？叛军？”
没听错吧，永宁府地界若是出现叛军，他乌纱帽不保不说，头也别要了。
姜尚泽心头乱糟糟的，沈少白是在开玩笑吧，他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殿下，莫要与微臣说笑。。。”
沈少白道，“姜大人，在你眼里，本王千里迢迢来到永宁府就是为了与你玩笑？叛军的消息月前抵达燕京，这些日子过去了，你都在做什么？看来真如文书里写的，知州，知府对灾情不闻不问。叛军都出现这么久了，你竟然毫不知情。”
说罢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父皇已经令辛大人和杨大人调拨人马平叛去了，想来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姜尚泽骇得面无人色，永宁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无人上报？！
沈少白好像早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姜大人是不是在想，永宁府叛军一事你为何没有收到消息？”
姜尚泽被他猜中心事，默不作声。
沈少白又道，“所以本王也奇怪，就连本王都收到永宁府发来的求救文书了，而你却毫不知情。”
姜尚泽急忙为自己辩解道，“微臣驭下不严，以至于下属越级上报，扰了殿下清净，微臣有罪。”
沈少白看他还避重就轻死不悔改，冷冷道，“越级上报事小，你应该庆幸消息传出来了，朝廷及时出兵，事情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姜尚泽一把年纪被一个少年训得老脸通红。
沈瑾瑜看姜尚泽被训得孙子一样，有些不耐插话帮他打了个圆场，“好了老九，姜家好歹也是侧妃娘家，少说几句吧。”
姜尚泽闻言心中一松，康王肯开口为他求情，这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沈少白斜睨着沈瑾瑜，“皇兄，你就没想过吗？永宁府大灾，流民发动叛乱，只有一个镇子能发出消息，说明了什么？只怕叛军已经攻下不少城镇了。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姜大人还云里雾里不知情。姜家是侧妃娘家，可天下却是沈家的，姜家驻守的地界发生这些事情，你这会儿还替姜家说话？是想气死父皇吗？”
他提到燕帝，沈瑾瑜被噎得闭上了嘴。
沈少白却还不依不饶，“我若是你，刚刚进门就叫人把姜尚泽拖出来抽一顿，再令他去处理灾民和叛乱了，说不定还能补救一番。你再为姜家开脱下去，小心父皇连你也一并罚了。”
流民天灾对沈瑾瑜来说不痛不痒，他根本就不关心，可燕帝的态度却不能不在乎，沈少白的话正说在他心坎里，提醒了他，什么都不能影响他在燕帝心目中的地位。
永宁府的事情，他少不得要下一番功夫去处理，都怪姜尚泽这个废物。
想到这里，沈瑾瑜目光阴鸷扫向跪着的姜尚泽。
姜尚泽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他膝行到沈瑾瑜脚下，匍匐在地上抓着他的脚，哆哆嗦嗦道，“殿下。。。殿下饶命。。。”
沈瑾瑜一脚将他踹翻在地，烦躁道，“趴着做什么？还不快滚！宁王殿下说的你都听到了吗？开仓！赈灾！平叛！快去！等事情了了本王再找你算账！”
姜尚泽急忙起身跌跌撞撞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陈淮青算着差不多拖够了时辰，便令王兴等人押送粮草去永安镇。
永安镇的文书消停了快半个月，若是按照第一封求救文书算起，这会儿估计已经饿死不少人，县衙估计已经是焦头烂额了。
现在送粮草过去，还能再趁势挑一挑刺儿，指责陆仲和那新来的总兵文书写的不清不楚，以至于延误了险情，致使大批灾民饿死，治他二人一个玩忽职守之罪，也好跟姜家有个交代。
陈淮青正美滋滋地在府里等着，却盼来了白莲军在永安镇地界造反，燕王沈暮宸与定州总督石令先调兵救援的消息。王兴哭丧着脸回报完，吓得他从榻上滚了下来。
叛军？他为何毫不知情？
陈淮青急忙跑进书房，将永安镇的文书翻了个遍，奈何之前的文书内容全部都在说流民的事情，请求开仓赈灾，叛军的事情只字未提。
他暗暗松了口气，那就是永安镇知情不报，与他没有关系。
陈淮青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他目光触及地上的火盆，脑中蓦然一道闪电，陡然间想起之前与爱妾在房中嬉戏，那封被扫尽火盆的文书，他还没来得及看，就已经被烧成了灰烬，那也是永安镇发来的最后一封文书，还是特地令人送来的。
现在那封文书里写得是什么内容他已经无从知晓。。。若是日后圣上追责。。。
温暖的室内，陈淮青却觉得好似站在冰天雪地里，一盆冷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