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朕在。”
朱祁钰揽紧李嫦曦,柔声安抚着。
“臣妾那会做了个梦,梦见臣妾没有保住澹澹,小产后,臣妾没多久就病逝。”
“啊”
朱祁钰吃惊后,不由莞尔,“傻瓜,梦是相反的。”
“臣妾当时也觉得是相反的,也不信梦。”
李嫦曦低声呢喃,“可臣妾梦到了皇上登基,梦到了景泰元年,太上皇会被瓦剌送回,被皇上囚禁于南宫。
景泰三年,皇上要废朱见深的太子之位。立唯一的独子朱见济为皇太子。
汪皇后率先反对,孙太后和一些朝臣也反对废朱见深。
还传出皇上为了立朱见济为太子,贿赂朝臣。
皇上废了汪皇后,立杭妃为后。
又废了朱见深,立了朱见济为太子。
可不到一年,朱见济就去世,如何死的,臣妾梦里没有梦到。
皇上一生只有一子二女,除了朱见济,便只有汪皇后所出的两个女儿。
之后皇上后继无人。
景泰八年,太上皇在孙太后的支持下发动夺门之变复辟,重新登上了皇位。
皇上暴毙而亡,被废了帝位贬回郕王,葬在西山。
赐谥号为戾,称郕戾王,也是大明朝唯一一个没有葬入皇陵的皇帝。
整个后宫除了汪皇后,全都陪葬,两位公主也被废去公主爵位。
后来朱见深上位第六年封了大公主为固安郡主,下嫁,英年早逝。
二公主出家。
汪皇后寿终正寝活了八十岁。
原本汪皇后也是要被陪葬的,被大臣劝住了,降回郕王妃。
皇上被太上皇下旨指责:不孝、不悌、不仁、不义,秽德彰闻,神人共愤。
孙太后下诏指责皇上,败坏纲常,变乱旧制,放纵淫乱、酗酒,信任奸人,宠信妖妓。
胡乱花费无度,横征暴敛无休止,至国库空虚,劳民伤财。
上天震怒,屡次降下预兆,致使天灾不断。
皇上不知反省,拒绝进谏、造孽……”
“妖妓?”
朱祁钰微眯着眼,很自然就想到了李美人。
和他猜测的一样,这李美人就是不正经人。
“呵,国库现在就空虚了,瓦剌带着皇兄到各地要钱要物,各地报上来的账目,还不是国库这里出。
朕登基大明内忧外患,国库空虚,太后为难,朝臣各有心思,既要利用朕,又怕朕过的好。”
朱祁钰冷呵,“成王败寇,朕败了,死的不明不白,还不是任由他们污蔑造谣。”
“这皇位本就不是朕愿意当的,如果可以本王更想远离京城,像襄王叔一样,在封地做个逍遥王爷。
而不是被圈养在京城里,处处受限受制,还仿佛占了大便宜。”
“说朕贪权恋权,朕都被推上皇位,一旦退就没有活路,如何不贪权恋权。只是没有想到济儿死了,你梦里也没有澹儿清儿,朕后继无人……”
朱祁钰心里气的不行,但这个时候他越气越冷静,还和李嫦曦分析起来。
“所以嫦曦当初主动接近于谦之女朱氏?”
李嫦曦点了点头,“臣妾只是后宅妇人,想帮皇上也不如何帮,也不敢告诉皇上这奇异之事。
臣妾想着,于谦身为兵部尚书虽然最后没有帮皇上,让太上皇成功复辟,但在这之前,他还是皇上手里的能臣,保卫京师立在大功。
太上皇复辟后杀了于谦后,受了千古骂名。臣妾通过与于谦的女儿交好,看看将来能不能改变梦里的命运。
皇上身边能用的人太少了,很多都是投机分子,再加上大皇子去世,这些见风使舵的人都转而支持太上皇。
不支持的也会被清算。
明年八月,瓦剌就会把太上皇送回来,梦里朝臣也会支持着把太上皇接回。皇上派了李实去,李实把太上皇骂了一顿。
消息传回来,孙太后怪罪皇上,朝臣也觉得皇上不容太上皇,甚至还上书皇上还政于太上皇。
所以皇上很难,很多朝臣一心正统,即便皇上再努力,为大明做的再多,他们心里还是正统一脉。”
李嫦曦说到这里,又道:“还有襄王,也劝皇上还政于太上皇。奏请皇上每日早晚要向太皇问安,率群臣朝见太上皇,要恭顺。
在皇上死后,襄王上书以违反礼制为由,建议毁去杭皇后陵墓。太上皇命三千人毁去杭皇后陵墓,也抹去杭皇后的谥号,怀献太子朱见济也降为怀献世子。
襄王还两次向太上皇和朱见深时建言,把郕王妃汪氏驱逐出郕王府,被太上皇和朱见深拒绝了。
朱见深上位后,恢复了皇上的帝位,但没有庙号。
直到大明亡后,大明宗室建立的小南明封了皇上为明代宗。”
轰!
朱祁钰没有想到,李嫦曦的梦这么远。
“大明亡了?”
李嫦曦点了点头,“是的,臣妾梦到大明亡了,但只是一个大致。
大明一共十六帝,皇上是第七位,后面还有九位,但一代不如一代。
太上皇杀于谦,后面又有皇帝杀功臣,薄待功臣,再没人敢给大明皇室卖命。
以东林党为首的文官集团祸乱朝纲,女真入主中原,大明亡了。
女真统治了大明这片土地近三百年……八国联军……倭寇入侵……抗战……”
朱祁钰正听着仔细呢,突然李嫦曦的声音嘎然而止,他定睛一看,李嫦曦睡着了。
朱祁钰看着李嫦曦不设防的睡颜,双目泛红,内心沉痛,只觉得突如而来的责任重于泰山。
他看了一眼沙漏,已是亥时八刻。
脑里一下子被灌输太多的东西,朱祁钰一时难以消化。
至于李嫦曦说的是不是真的,时间也会去证明。
他觉得李嫦曦不会骗他,朱祁钰甚至能感觉到李嫦曦不带任何的私心。
身为有两个皇子的淑妃,她却说杭惠妃当了皇后,济儿成了太子,对杭惠妃和济儿没有半点的诋毁。
反而是惋惜,和对襄王以及皇兄做法的不赞同。
不过话里对朱见深也没有任何的不满和偏见。
但朱祁钰希望李嫦曦的梦不是真的,这些事情太让人沉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