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同。大皇子府一场宴席,却是让无殇看出了很多。其中谢应婷与孟绮罗的反常尤其明显。从两人的诗句中,可以看出两人的心情并不太好。无殇想,可能是与她们即将嫁入皇家有关吧。但谢应婷为大皇子侧妃,心中不喜可以理解,孟绮罗嫁给三皇子为正妃,为何感觉怨气更重?
不待无殇细想,另一边永嘉之事有了进展。原来皇上派了大皇子及专人到西山问审,严刑之下,审出了一些线索。这日,皇上召无殇进宫,无殇入宫才知,大皇子、二皇子及江霁月均已回京,现也在宫中。而且,一些重要的人犯也押解到了京中。因涉及皇室,人犯均关押在宫中大狱。
皇上见无殇到了,便道:“无殇你来得正好,一起听听永嘉之事。”此言一出,就是对无殇完全信任了。无殇应声“是”,便退到一旁静听。
禀报的是御林军的一位头目。从禀报中,无殇知道了这次西山问审的正是这位御林军头目。经过细细审问西山那座庄子中抓来的众人,得知他们竟然是一伙惯犯,六年前,有人出钱买下了西山庄子作为他们的据点,这些人就专门留在庄子上看守抓过来的人。据他们所招,他们掳掠的人很杂,但并非单纯地掳掠贩卖,而是有主顾找到他们,给了钱让他们有目的地掳掠和贩卖。“三爷”正是他们中与主顾接触的人之一。但可惜的是他们中没有人能说清“三爷”现在何处。听他们的意思,“三爷”属于另一个江湖组织,与他们接触也只是“三爷”“生意”中的一小部分。
听完禀报,在场的人都沉默了。显然这件事涉及到的是一个隐藏很深的江湖组织,但可惜抓住的只是一些小喽啰,甚至连组织的外围都不算。
皇上显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待那位御林军头目禀报完后,他便开门见山地道:“大家都听明白了吧,看来这次还牵涉到一条大鱼。”
皇上显然是生气了,在场的人都不敢出声。想想也是可怕,按那伙人的说法,这个团伙已经存在了六年,这六年中,也不知干了多少坏事;而后面的那个组织更可怕,且至今为止还未查到任何信息。在京城天子脚下竟有这样的存在,也难怪皇上要生气了。
皇上便道:“查!这些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接着,皇上就亲口安排了,以大皇子为首,二皇子、无殇、江霁月一同参与调查。在场的御林军头目姓张名锐,皇上令他全权听从大皇子调遣。安排定了,皇上道:“此事事关重大,但此时却不宜声张,因而只能口谕令你众人去查。”说着,皇上取出早已准备好的令牌,交予大皇子,道:“见此令牌如朕亲临,在探查中你们尽可大胆去做。朕便将此事交予你们了。”
闻听此言,在场诸人都下跪行礼道:“谨遵圣旨!”
皇上此时方才气顺,令众人平身,笑道:“你们几人在西山这几日辛苦了,今日回京,先好好休息下。大皇子、二皇子待会去见见你们母后,霁月也回府见见家人。”皇上和颜悦色与先前大不同,众人也松了一口气。皇上先令张锐退下,又道:“无殇,永嘉这几日可还安生?”
无殇忙道:“还好。”
皇上叹口气道:“永嘉一向任性,朕也是清楚的。只此时事未明,倒是要想个法子才好让她回宫。”
大皇子听皇上的意思是想让永嘉回宫了,想起那日在王府看到的情形,他知晓王府诸人一定也是希望永嘉能早点回宫的。他想了想便道:“父皇说的是。此事怕是一时难了,也不能让永嘉一直住在王府。”
皇上点点头。无殇倒是有个想法,但由她说出来显得王府急于送永嘉出去一样,她不好吭声。大皇子与二皇子也一时无言。江霁月见此,便向皇上行礼道:“禀皇上,霁月倒有个想法。”
皇上对江霁月笑道:“霁月的办法必是好的,你且说来。”
皇上与江霁月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在场三人都感受到了,皇上对待江霁月不像臣子,倒像是朋友,此时大家听江霁月的办法,倒也切实可行。见皇上边听边含笑点头,三人忙记下自己该做的事。
江霁月说完,皇上看着三人道:“你们几个都是朕最亲近信任之人,朕也不隐瞒,朕早些年同无恨、无影两位有些交情,因而识得霁月。霁月入京,也是朕特意安排的。只是朕答应过两位,不用职位束缚霁月,因而只安排了个散职。但霁月于朕如友如子,朕知晓他与你们三人皆相识,今日在此,也算向你们表明霁月的身份。住后遇事,你们几人可多商量商量。也望霁月不要推辞,多带带这几个孩子才是。”
皇上一席话,令江霁月动容,一句“如友如子”,更是表明了君王对江霁月的推崇与喜爱。江霁月忙跪下道:“谢皇上错爱。霁月但有所能,必竭尽全力。”
大皇子三人也跪下道:“谨遵父皇(皇伯父)旨意!”又面向江霁月道:“请江兄不吝赐教!”江霁月忙还礼。
皇上见四人相敬相亲,也是满面笑容,自觉国家未来有望。
江霁月的法子说来简单,就是由无殇出面,将永嘉公主正大光明地送回宫中。之前他们怕打草惊蛇,让永嘉暂藏身王府。但经西山审问,得知背后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组织。如今未窥到这组织的一星半点,唯知永嘉之事应是宫中人所为。此时反而就是要打草惊蛇,将永嘉送回,让对方得知是何人救下永嘉。对方惊疑之下,说不定反而会露出破绽,届时顺藤摸瓜,以探到那组织的一些信息。
无殇亦是有这个想法,现在被江霁月说出来,细细一分析,皇上岂有不准之理?几人离开宫中各自回府准备,无殇想到江霁月的想法竟与自己不谋而合,心中对这位师兄更是高看了几分。及至回到王府,亦觉心中喜悦,便到王妃房中禀告了此事。
王妃听后,也是连连点头,知晓这主意是无殇之师兄所出,赞叹道:“你这位师兄果然是个人才,难怪连圣上亦对其这般看重。”见无殇笑着点头,王妃心念一动,便道:“待晚间你父亲回来商量好,明日便送永嘉回宫吧。倒是送回永嘉之后,母亲想请江家兄妹到王府做客,无殇看可好?”
无殇笑道:“母亲作主便是。”
王妃见无殇并无半点扭捏,只道她还未开窍,也不多说什么。娘俩又说了些话,便静等晚间王爷回府再细细商量。
再说江霁月出宫后,回家中见了母亲及妹妹,父亲江侍郎是个大忙人,日间一般不见在府中。稍事休息后,就有小厮进来禀告,道有大皇子府中送来的拜帖。江霁月早知自己与皇上之间的关系一旦公开,必将引来有心之人。然近日与大皇子相处,倒也相宜。且因永嘉一案,皇上钦点了大皇子、二皇子、无殇与自己负责。看着大皇子拜帖上写着“共商”二字,料想二皇子与无殇也会去,便回了帖,道明日准时赴邀,让小厮送去。
到得晚间,安平王爷回府后,无殇向王爷禀告了今日入宫之事。王爷思索良久,道:“宫中之事向来复杂,然能与江湖组织有来往,且这个江湖组织看来还挺厉害,这就不是所有宫中人都能做到的了。”无殇暗暗点头,王爷却也不多言,只道:“那便依皇上旨意,明日一早送永嘉回宫吧。”想了想又道:“无殇去送就是,想来皇上在宫中也有安排。”王妃便命婢女先去禀告,随后同无殇来到永嘉院中,向她言明此事。永嘉一听要回宫,当即眉开眼笑,道:“好呀好呀,好几日不见母妃了,她一定也是想念我。”便叫婢女收拾东西。转念一想,又蹙眉道:“无殇姐姐,你们把坏人都抓住了吗?是谁要害我可查清了?”
无殇与王妃相对一眼,无殇便笑着对永嘉道:“永嘉放心,皇上已经知道此事,必会严查,你回宫后也会派人保护你的。”
永嘉一听,便知还未找到幕后之人,叫道:“那我回宫会不会有危险?不行不行,宫里太危险了,要不我还是待在王府,等父皇抓到害我之人我再回宫。”
无殇忙道:“皇伯父这样安排定有他的道理,且公主离宫太久也不好。旁人难免猜测或者去问淑妃娘娘,娘娘也不好应对。”
永嘉虽任性,但对自己的母妃却很孝顺。听无殇这么一说忙道:“那我还是回宫去吧,也免得母妃挂念。”
无殇便道:“那我们明日一早便进宫吧。”
王妃也道:“永嘉今夜早些歇息。”
二人告退,永嘉这才想起来道:“这几日多谢小皇婶和无殇姐姐照料。”
王妃笑道:“一家人何须客气,以后永嘉也要多来王府走动走动。”
第二日一早,安平王府便开了大门,两乘轿子一并进了宫。下得轿来,正是无殇与永嘉公主。二人先到太后宫中,到时只见皇后及淑妃都在,见礼毕,淑妃便拉了永嘉道:“快让母妃看看,这几日让永嘉受苦了。”说着声音已哽咽。永嘉抱住母妃,想起被掳掠鞭打的往事,也哭起来。太后和皇后看着也忍不住抹泪。
无殇忙用锦帕为太后拭泪,笑道:“好在有惊无险,永嘉平安回来了,大家该高兴才是。皇祖母不要难过,仔细伤了眼睛。”
太后拉了无殇道:“幸亏永嘉遇上了你,这几日你也辛苦了。”
闻言,淑妃忙道:“是呀,多亏郡主救了永嘉。永嘉,你可向郡主道谢了?”
永嘉点点头。皇后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便道:“救命之恩,永嘉你要牢牢记住了。这次多亏遇上无殇他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淑妃听明白了,忙拉着永嘉对无殇一福道:“多谢郡主。”
无殇忙侧身避过,道:“淑妃娘娘折杀无殇了。永嘉本就是无殇的妹妹,一家人何须言谢。且当日在场的还有二皇子等人,不然单凭无殇一人,恐也难护住永嘉周全。”
皇后暗想,永嘉这性子真是随了她的娘,看来以后五皇子一定要好好教导才是。当下便道:“永嘉平安回宫,然整件事仍是未明。今日在此,我也是传皇上的话,永嘉回宫后务必小心谨慎,好好待在淑妃的锦华宫中,皇上也会加派人手保护锦华宫。永嘉,你这次私自出宫,连淑妃都不知道,看在你受了苦的份上,我就不再追究了。以后可不能再犯,不然定不轻饶!”
淑妃和永嘉忙跪下道“是”。永嘉这次真吓得狠了,自己道:“皇后娘娘放心,永嘉以后一定不敢再犯了。”
皇后到底心软,便拉了她起身,道:“让我瞧瞧身上的伤可好了?”
永嘉笑道:“小皇婶专门让医女看过了,用了上好的药膏,这会儿已快看不见伤痕了。”
皇后点点头,道:“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小皇叔一家。”
淑妃忙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改日妾身定要好好谢谢安平王爷与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