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赶不上变化,不料就在第二日,宫中又出事了。
原来姚氏一族既等不及要动手了,姚贵妃对皇上也彻底没了耐心。一大早,有宫人来报皇上吐血了,姚贵妃却有条不紊地梳妆完毕才前往静心殿。
一进殿内,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姚贵妃嫌弃地皱起眉,用锦帕捂着口鼻进去。
皇上吐了血,却觉心口清爽了些,正靠在床上,见姚贵妃如此,也不说什么,只淡淡瞟了她一眼。姚贵妃却受不了皇上的眼光,便快步过去,道:“一个将死之人,竟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你可知,只要我一句话,你即刻便活不成了!”
皇上反而一笑,虚弱地开口:“朕也等着这一天呢。”
姚贵妃见状,想了想,却笑道:“皇上如此淡定,真有君主风范。但皇上可知,这一天就快到了。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好大儿,还有儿媳妇,早就死了,现在正在地下等着你呢。”
皇上虽知太子与太子妃必是凶多吉少,但猛然听见了,还是心情激荡,忍不住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
姚贵妃忙闪在一旁,皇上支撑着擦去嘴角的血迹,吐出两个字:毒妇。
姚贵妃也不知哪来的火,听皇上这么说,她猛地扑到床边,也顾不上皇上胸前血迹斑斑,一手抓起皇上的衣服,叫道:“皇上叫得好啊。我是毒,但这毒也是你逼出来的。但凡你能多顾念我们母子一些,姚家也不会反!”
皇上被姚贵妃抓着,看姚贵妃气急败坏地样子,反而有几分轻松,开口道:“朕自问对你们母子不薄。”
“不薄?”姚贵妃狠狠地将皇上摔到床上,道:“昊儿如此优秀,你却不立他为太子,这叫不薄?你还要将他赶到封地去,令我们母子分离。这叫不薄?”
皇上不想与她多言,咳了几声,闭上了眼睛。姚贵妃恨意难消,转身吩咐殿内的人:“不必管他,守好这里不要让人进来就是。”
说罢便准备离开。谁知刚走到门口,又有人来报皇后闹起来了,将凤仪宫砸得乱七八糟。姚贵妃一听,愈加气愤,转念一想,特意大声道:“那贱人怕是不想活了,既如此,本宫成全她便是。”便让人摆驾凤仪宫,内里皇上一听,不由流下两行泪,只可惜事到如今,他也护不了她了。
原来今日一早,皇后突然闹着要见皇上,不知何故,皇后闹得很厉害,将凤仪宫都砸了,更不惜以死相逼。看守的人无法,这才来向姚贵妃禀告。姚贵妃在路上听了,想到皇后狼狈的样子,心情却好了几分,笑道:“还真是夫妻情深啊。这贱人大约是知道皇上不行了,这才闹起来吧。不过本宫也不能让她如愿,今日就先送她上路。”
姚贵妃既有了这个心,便让倚翠去准备三尺白绫。自己却继续前往凤仪宫,准备最后羞辱皇后一番。
原来皇后昨夜梦到皇上、大皇子与大皇子妃了。在梦里,三人都是满身是血,尤其大皇子,叫着“父皇”“母后”,满嘴往外冒血,皇后惊醒过来,浑身的汗。口干舌燥想喝水,四下看看却无一人。皇后只得自己起来找水,谁知走到寝宫外,却听到两个人在对话。一人道:“上面说快了,再过几天,便不用咱们在这儿了。”另一人道:“原以为进宫有金钱美女,谁知却派来这里守着哪也去不了,这殿中的东西还不让动。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外面逍遥快活!”先前那人道:“你就想着快活。这宫里是什么地方,收好你的东西,小心进得来出不去。”另一人笑道:“怕什么,再过几天,等太子登基,咱们就是开国功臣,到时候,咱一定要好好享受享受!”“你说得对,到时候,就是这皇后也可尝……”
两人说些荤话,皇后不敢再走,只得退回自己寝宫,想着方才听到的话,越想越心惊。皇后不敢再睡,打定主意天一亮就闹一场,若能见皇上一面更好,见不了,她便拼着这条命不要了,也好过留在这里受辱。
果然姚贵妃来了,摆出胜利者的派头,便让人将皇后押过来。皇后这会儿已整装敛容,自有一番威严。她喝退来人,自己走过去,怒视姚贵妃。
姚贵妃怒道:“贱人,死到临头还摆出这副模样。你可知,我最恨的就是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本宫今日,便要送你上路!”
皇后怒极反笑,便道:“吾之今日,汝之明日,你记住:乾坤朗朗,邪不胜正!”
姚贵妃大叫:“闭嘴!”便叫人来按住皇后跪下。皇后道:“且等犯上作乱之辈,岂敢!”她不愿受辱,猛冲过去从一名侍卫腰间拔出宝剑,引颈自刎!
皇后既死,姚贵妃一不做二不休,当即下令杖杀皇后身边的人。消息传到前朝,江琮知最后的时刻来了。他强忍泪水,找了个借口出宫,便直奔回府,将消息告知了江霁月。江霁月不敢耽搁,便为父亲乔装一番,与他悄悄出府去见无殇。无殇得知,顾不得悲伤,几人忙商议对策。
现在最大的危险,就是担心皇上会出事。无殇无法再等,计划先从安平王府秘道进入皇宫,先救出皇上。江霁月、顾芷芸自告奋勇要去,却被无殇以“不熟悉宫中”为由一定要自己去,二人无法阻拦,便决定与无殇同去。无殇也同样无法说服二人,只得道:“那咱们就一齐去吧,先救出皇上,——若能将太后、我父亲与二皇子也救出来更好,待他们安全了,便通知其他人即刻行动。”
江霁月道:“现在看也只能如此了。只是不清楚宫中到底藏了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是武林高手。咱们一定要快,最好能不惊动那些人就救出人来。”
无殇苦恼道:“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人?”
江霁月同样无法。顾芷芸突道:“要不咱们来个‘声东击西’如何?”见二人看着她,接着道,“咱们进宫,先不忙救人,先去找到姚贵妃挟持她,趁那些混进宫中的人去保护她时,再趁乱去救人如何?”
无殇摇摇头道:“不行,宫中不可能只安排了几个高手,恐怕咱们要救的人身边都有,姚贵妃身边只会更多。咱们人少,若与他们缠斗,只怕其他人反而趁机加害了咱们要救的人。”
江霁月也道:“姚氏精心策划多年,咱们万万不能轻敌。无殇说得对,弄不好反而激怒了他们提前下手。”
顾芷芸叹道:“唉,说来说去还是咱们人手太少,无法牵制敌人。”
一句话提醒了无殇,她道:“顾姨的话也有道理,现在要是能找到个人先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咱们救人胜算就更大了。可什么事、或什么人能牵制得了他们呢?”
“我去!”一旁一直不作声的江琮站起来道,“明日早朝时,我便将皇上被控制的事传开,最好大臣们都闹起来,姚氏一族必会紧张,趁他们来抓人的时候,你们便进去救人!”
“不行!”无殇大声反对,“这样一来,江大人就危险了。”
江琮笑道:“皇上都被控制了,做臣下的还只担心自己的安危吗?不瞒郡主,之前臣与几位大人已商量过,若能用得上我们,当是我们的荣幸!”
无殇双眼含泪,此时此际,说什么感激的话已是多余。无殇只得道:“江大人容我再想想。无殇的本意,是要保大家都平安,可这样一来,却要连累大家了。”
江霁月看着父亲,情知父亲既已说出来,必是决定了的。此时别无他法,他也无法阻止父亲了。
江琮便要告辞离去准备。无殇叮嘱让他暂时不要行动,江琮却道:“郡主等我们的消息吧。”
无殇知不能说服他,只得道:“江大人高义,请受无殇一拜!”
江琮坦然受了无殇一礼,还礼道:“郡主无需过度担忧,准备明日营救皇上及安平王、靖亲王要紧。”
江霁月道:“父亲,不如让霁月跟你一道去吧。霁月也算是个御前侍卫,进宫也说得过去。”
“不可!”江琮阻止,“你一出现,他们肯定能想到郡主回来了,这样大家都危险!”
江霁月也是关心则乱,也知道这样做行不通。但想到明日父亲面临的危险,作子女的又岂能泰然处之?
无殇突道:“江大人,恕无殇无礼,无殇倒想到一个人,若他能站出来,或能减少几分危险。”
江琮不语,江霁月看无殇一眼,隐约猜到她要说的人。果然,无殇道:“叶家乃是姚氏姻亲,若礼部尚书叶旬能出来说话,或者江大人就不用先出头。”
江琮道:“郡主不知,叶大人因老父过世,已告假在家丁忧。”
无殇早知叶丹青已死,不过非常时期,她继续道:“所以今日江大人可到叶府一趟,说服叶大人明日入宫。”
“这……”江琮犹豫,“这样一来,不就陷叶大人于险境?”
无殇道:“叶旬的夫人是姚贵妃的妹妹,听说姚贵妃对这个妹妹颇为在意,或许也不会对叶旬如何。”
江琮道:“臣知郡主是为臣担忧,可这种拉别人背锅的事……”
无殇道:“江大人,如此非常时期,但以大事为重。”
江琮道:“郡主容臣再想想。”
无殇想到叶旬,如黑暗中突然发现一道光,哪肯轻易放弃,但看江琮的神情,知他不想如此,当下也不再多劝,江琮便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