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灵书拿了干净的筷子,脸上的笑意也有几分牵强,“衡阳子的大弟子,尚书吴越甲的嫡长子,未来不可估量的权臣……”
她的目光渐渐染上冷冽,“这样的吴正洹,只会是权势的走狗,你敢应,我还不敢相信呢。”
吴正洹微微挺直了背脊,“柏三姑娘对我有敌意?”
冷笑,“不单单是你,是所有利欲熏心之人的话都不可信。”
慕蓁熹弱弱地帮吴正洹讲话,“他就是面上冷漠,心里是仁爱的。”
柏灵书用一种同情的目光,对着慕蓁熹摇头,嘴角的嫌弃溢于言表,“慕姑娘,我知你和天下人一样,都被传扬的衡阳子美名所迷惑了,他们行着仁善之事,骨子里比毒蛇还要恶毒。”
提高了声量,“我劝你还是早日与吴家兄弟断了干系,我们这种纯善之人,斗不过他们的。”
吴正珩买了药膏回来,一进门就听到柏灵书的话,眉心紧紧皱起,“柏三姑娘还是顾好自己吧。”
他在慕蓁熹和柏灵书中间落了座,动手给慕蓁熹夹了菜,“奔波了一路,你先吃着。”
两兄弟一起审视着柏灵书,吴正珩面露不善,“不管是不是你与假冒的柏三串通好了装病,圣旨已下,皇命难为,纵然是断了气,今夜柏三姑娘也得入了郡守的房,成为詹家鬼。”
“你!咒谁呢!”柏灵书气得拍响了桌子,把慕蓁熹筷子上夹的肉丝都震掉了。
慕蓁熹也不吃肉丝了,一大桌子的美味佳肴,应趁着新鲜出炉味道最好的时候享受,偏这人两个男人要为难一个女子。
醇香金黄的烤鸭端到面前,慕蓁熹净了手后,直接用手撕下肥硕的鸭腿,蜂蜜的香甜和鸭肉烤过之后的香味弥漫开来,勾得人口水直流,慕蓁熹一口咬下去,满满的美味。
不由得自言自语赞叹着,“真是太香了,绝了!”
柏灵书的肚子在这时可耻地叫了出来,声音大到就连沉浸美食的慕蓁熹也听到了,抬起头看着她,“要不,大家吃完了再好好谈?”
柏灵书的尴尬一瞬消失,伸手就要去碰另一盘烤鸭,吴正珩拍起桌上的筷子挡住柏灵书的手,警告意味浓厚。
吴正洹也道,“柏三姑娘是对朝廷有意见啊?”
柏灵书就算再洒脱,到底也是一个女孩子,先是饿的肚子叫出丑,又被两个男子这样针对落面子,不由得别过了脸,语气生硬:
“对,我就是不满朝廷怎么了!天杀的皇上在盛京高高坐着,只听官员几句谄媚夸赞,就信了衡阳子的广济天下,让黑心的詹景灵升官发财,什么都不知道闭着眼睛就指婚,把我往火坑中推,你们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
“柏三姑娘……”
慕蓁熹听得起了鸡皮疙瘩,也不再吃烤鸭了,抬头看向门边,也不知有没有外人听到。
直到这时,才听出柏灵书强硬语气中的哽咽,她气恼地道,“我好不容易从那个狗贼手中逃脱,转头皇上就赐婚,你们根本就是串通好的,要我死在詹景灵手中才甘心吗!”
吴正珩听得云里雾里,倒是吴正洹明白了些,“所以之前,我和衡阳子在阜中的时候,就是你在暗中捣鬼。一路跟着我们西行,直到你偷听到我们谈话,得知皇上给你和詹景灵赐了婚,这才抢了我们的马冲阜中而来。”
吴正洹一锤定音,“你先是暗中追踪衡阳子的行迹,欲行不轨,后来因为赐婚不得不赶来,想来那替你之人,应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吴正珩倒了茶水,细细抿了一下消化着大哥的话,平淡地往柏灵书的心口插刀,“可是郡守府,你一个外人进不去,这场婚礼,无论如何都会完成,不是你,就是另一个女子一辈子都被困在郡守府内。”
“住口!”
柏灵书的眼角都红了,仍高昂着头,不肯露出一丝软弱,“全都是伪君子!脏透了!“
吴正洹不明所以,率先坦明,“柏三姑娘可知,我奉命追你前,衡阳子讲的话。”
他继续讲着,“我们早就发现有人在暗中跟着,下泻药、传谣言污蔑衡阳子、用银两买通人找麻烦,你这些小伎俩根本就伤不到衡阳子,若不是衡阳子心软,不与你计较,你早就被投入地方大牢了。”
柏灵书冷哼一声,“装模作样,和两面三刀的詹景灵一个货色!”
从盛京出来,吴正洹一路跟着衡阳子传道授业,每到一个地方都做善事,他也从中学到了太多人生道理,心性稳重许多。
饶是如此,面对柏灵书对衡阳子的诋毁,吴正洹多少有一些气不平,“衡阳子为你算了一卦,道你有难,要我前来相助。所以,我并不是来阻止你的。”
柏灵书的眼中明晃晃的不相信,“我看你是来灭口,帮助衡阳子善后的才对。”
症结就在柏灵书认定衡阳子虚伪作乱,偏偏两方自认自理,不肯退让一步。
难得是局外之人,慕蓁熹看的清楚,撕下另一个鸡腿,香味在鼻翼之间弥漫,咬上一口入腹。见两方还在原地僵持着,这才开口,“灵书可是知道一些很劲爆的事情,嗯?”
怎得语气还有些轻快呢?
这下惹来三个人各不相同的注视。
吴正洹的打量十分明显,吴正珩抿了唇抬手被慕蓁熹倒茶水,柏灵书的语气依旧很冲,“正是因为知道真相,所以才会被追杀。”
吴正珩冷笑一声,“若真是被我大哥追杀,你的尸骨早就凉了。”
真是……又在激化矛盾!
慕蓁熹连忙叫住吴正珩,“阿珩,想喝水。”
她双手沾满油渍,吴正珩自然地端了茶杯送到慕蓁熹嘴边,喝了茶,她朗声提议,“既然这样,把那个郡守叫来对质不就好了吗?”
柏灵书彻底对慕蓁熹无语,“给你喂水的男人就是好的吗?对峙,詹景灵就能全盘托出吗?慕姑娘,他们都是一群豺狼,你且自己小心些。”
慕蓁熹放下鸭腿骨,“这位是我的夫君,我自然相信。不过,我也相信你。”
“你的相信未免也太轻易了吧?”
“天仙醉的风景真是不错,烤鸭也确实是我至今吃过最好吃的,冲着这些,我就愿意相信你。”
柏灵书皱起眉,听慕蓁熹道,“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在误以为被人追杀的情况下,日夜兼程赶到阜中,明知一个人阻止不了婚礼,也还是来了,这份重情重义,值得一杯琼浆玉露相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