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司隐正顶着这凌厉的目光,一动不动。
手背上的药膏正发挥作用,晕染出一凉意。
醒酒汤洒了一点,还剩大半碗搁在桌子上,孟鹤行慢条斯理地抽出餐巾纸将污渍擦拭干净,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在灯光的映衬下,莫名有种难以言说的性感。
差个银戒,这样的手指戴上银戒,一定更完美。
司隐捧着热水喝,像是被定住一般,看着出了神,莫名想到了另一个人的手掌,不似这般光洁,特别是大学那段时间,掌心总是粗糙的,时常还带着擦伤。
都是训练时不小心碰的。
思及此,她敛了眉,视线从孟鹤行手上移开,走两步将那碗晾了半天的汤药给喝了,微微泛苦,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清醒多了。
将碗送回厨房,再出来时,孟鹤行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愣神。
墙上的挂钟显示时间,已经接近十二点半。
司隐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眼泪不自觉渗出来,她用指尖揩去。
再睁开眼,孟鹤行不知何时转过身来,目光悠悠沉沉,像是无尽夜色都融入其中,翻涌成墨。
视线毫不避讳,直直盯着她。
纵使司隐再充愣,也无法平静直视,找个借口先行上了楼,踏上最后一阶楼梯,余光中,男人的身影竟显得萧条。
她摇摇头,推开房门。
孟鹤行孤身站在客厅,灯光从头顶洒下,在地上留下一道不清不明的剪影,站了会,走进地下室,从琳琅满目的酒柜上挑了一瓶。
陷入柔软的单人沙发,酒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他浅尝一口,微咂舌,眼眸渐黯,仰躺在沙发背上。
空间开阔,气氛静谧,只余他一人品尝着深夜冷酒。
翌日清晨。
孟鹤行醒来时感到头晕,昨晚喝了两杯,意识清醒着回了房间,此时太阳穴竟有些酸胀。
下意识用指尖揉了揉。
下楼时,客厅餐厅都没人,只厨房里有稍许动静,余妈听见声,从厨房里探出身子,手里还拿着餐碟。
孟鹤行从落地窗往外看,昨天停在院子里的奥迪不见了,只剩下一片空旷。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忍不住蹙眉,问了一句:“她呢?”
余妈将早餐摆上桌:“太太一大早就走了,说是有事。”
“她吃早餐了吗?”
“没呢,太太起得早,我还没来得及做,让她等一会,她说不吃,就走了。”
孟鹤行动作未停,径直走到餐桌旁,许是昨夜喝了酒,胃口不太好,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不紧不慢地起身,捞起西装外套,就出了门。
许程的电话随之而来。
今日是叶家来孟和集团参观的日子,为表诚意,叶家将派人来冬城,一是为了表示对孟氏这一有力的合作伙伴的重视,二来,也是为了物色新的发展机会。
两家正在接触,即将合力开展建设打造知名房地产商业带。
孟鹤行由林叔送去公司,一进门,许程早已经准备好相关流程,拿着文件等他过目。
处理完相关事宜,孟鹤行才将将松了一口气。
上午十点,叶氏集团相关负责人抵达孟氏,孟鹤行亲自迎接,来者不陌生,正是叶舒喻和其父叶英忠。
几人早已经接触过几次,更何况上次在叶家时也有过了解,这次并没有过多的客套。
简短休息之后,由孟鹤行陪同,在孟和集团名下的几个项目圈转了转,大致了解了孟氏的主攻方向。
中午,参观完现场,就近在风庭酒店订了个包厢,专门用来款待叶氏父女,孟鹤行叫了孟晋州过来陪同。
叶氏领头人物来了三个,除了叶家父女之外,还有个经理职位的中年男人,听说是叶老爷子好友之子,帮衬一把,让他进了自家公司谋个差事。
这男人和叶英忠的关系交好,看起来倒是对叶氏忠心耿耿。
这顿饭是为了两家公司互通往来,也是叶氏打开冬城市场的第一道门,看似随意,却处处透露着重视。
因着叶老爷子和孟老爷子早些年有过些许交集,这次来特意叮嘱了儿子和孙女,要上门拜访孟家老爷子,两人倒是也不含糊,下午处理完正事,尚有时间,携礼跟随孟鹤行等人去了老宅。
彼时,孟老爷子正在家里逗鸟,羽翼还没丰满的小鹦鹉,站在廊檐下的笼子里,吃着食,张开嗓子叫唤两声。
一人一禽,倒是相处愉快。
门户传来动静时,他尚未听见,直到一群人进了屋,老爷子才转过身来。
叶英忠和叶舒喻等人先给他打了招呼,老爷子瞬间就明白了,招呼着大家就坐,让家里阿姨上了茶。
热气熏了整脸,视线朦胧中,孟鹤行听着孟老爷子和叶英忠说话,无非就是谈及往事,再者,就是关心叶老爷子身体如何。
话题不知怎么兜转到年轻人身上,叶英忠半开玩笑,喝了口茶,对孟老说:“您这孙辈都是人中龙凤,早听闻孟家大少单打独斗闯出名堂,接触了孟总,才发现他为人处世皆是上乘,孟老有如此优秀的孙辈,尽可安享晚年了。”
孟老爷子心里受用,但脸上却不显,只笑呵呵地谦虚着:“哪里哪里,你是不知道这几个小子多不听话,非要自己干,不像舒喻,女孩子有胆识,那才是了不起。”
叶英忠放下杯子,目光瞥过孟鹤行,对着老爷子说:“上次父亲还问,说孟总要是没有婚配,我家舒喻不知能否入眼,倒是没想到,孟总已经心有所属,倒是不巧了。”
茶杯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孟鹤行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面色沉容,举止疏离。
孟老看了自家孙子一眼,脸上神情微怔,笑道:“这几个小子主意大的很,我是做不了他们的主,索性也就不操心了。不过,舒喻这丫头,我瞧着倒是欢喜,倒是真想让她进我孟家的门,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处理,我们老了,也就不费别的心了。”
“那是自然。”
话说到这份上,明白人都不再提,叶英忠本就是试探,若孟鹤行没到那步,说不定还有机会,但老爷子这么一说,他再提这事,就是不识好歹了。